韩天佑把戚云熹跟丢以后,非常懊恼,在跑马巷转了老半天这才离开。
因为黄府的下人有不少是崇西城本地的人,除夕之夜,都受了黄启元的恩惠回了家,等他回到住处的时候,整个黄府都安静极了。
就连韩天佑住的下人房里,今晚也就只住了几个人,他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单独房间,想起今天晚上错失了抓住戚云熹的绝佳机会,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次遇到此人。
其实,韩天佑对暗器上的毒并不是太过了解,上次伤了沙达的两个兄弟,也只以为他们受伤后而已。
百无聊赖之间,他再次拿出了竹哨子,刚想放嘴边吹几声,突然想起阿爹说的话,他说以后在城里便不再用竹哨子联系了,他告诉韩天佑,如果有人联系他,会在他附近学布谷鸟的叫声。
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自从阿爹走后,却从来没有人和他联系过,这让韩天佑非常失落,他独自一人去了京都,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韩天佑把竹哨子给拆了,反正以后也不能用它联系到阿爹了,还留着有何用。
这样的深夜,总是会让人想家,韩天佑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睡梦中,梦到了尤氏和绣荷,还在马坡村里,但是他们住的地方,不再是以前的茅草房,而是像马员外他们家那样的大宅子。
他是一家之主,绣荷是他娘子,而且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小包子,月娘和唐阿满也在,大家每天锦衣玉食,非常幸福。
唯独没有韩山虎,好像梦里的韩天佑已经忘记了韩山虎的存在,并不在意。
即使是在梦中,韩天佑都笑出了声音,然后他被自己笑醒了,醒来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梦,透过小窗户看出去,夜色正浓,此刻应该是夜里三更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觉前想过韩鸣给他的暗号,这时,韩天佑突然听到隐约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和阿爹说的三长一短的节奏一模一样,他不由得一激灵,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阿爹?是阿爹来找我了?”
韩天佑按捺住心头的激动,仔细听了听声音,这才发现这声音传自黄府的围墙外边,他丝毫没有迟疑,立马穿上了一件袄子,避开周围下人的耳目,翻墙而出。
其实,也不用避开,哪里会有人注意到他,今天的黄府下人,每个人都得了赏银,即使没拿去喝酒,也几个人聚在一起赌博,都玩得嗨了,此刻早就沉沉睡去。
韩天佑翻出围墙,便看到外边有一个黑影,一身夜行衣打扮,还蒙了面,丝毫看不出对方是样子,只能从体型上能看出来,是一个体格微胖的中年男子。
来人抱拳,显得毕恭毕敬。
“少主。”
韩天佑愣了一下,“少主?”
这些都是韩鸣的一手安排,为了能让韩天佑一心一意为自己做事,成为自己安插在崇西城黄家一颗有力的钉子,他绞尽脑汁,给韩天佑安排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
而且,为了这个身份,还织了一张大网。
“是的,少主,小的来迟了,还望少主见谅。”
韩天佑还是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就是白岭山脚下的一个小猎户,哪里是你什么少主,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知道我和阿爹的联系方式?”
来人依然毕恭毕敬,“少主莫慌,这些容小的慢慢给你说起,我今日前来,就是奉将军之命,前来告知少主身世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少主随我来。”
韩天佑彻底云里雾里里,但是对他说起的事,又充满了好奇,不由得便跟了去,来人把他带到了一僻静的民宅里,一进屋,便行了跪拜大礼。
“小的福东海给少主请安。”
韩天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跪过,平时里,都是他跪别人的时候比比皆是,突然受此大礼,整个人都惊慌失措,连忙把福东海扶了起来,这时他才看清,此人大概四十来岁,长得白白胖胖的,若不是穿着这一身夜行衣,换上一套缎面长衫,放在崇西城里,妥妥的便是一商号老板的模样。
“你快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叫我少主?”
说来,这福东海还真就是韩鸣早在几年前便安排在崇西城里的暗棋,连他最看重的徒弟马永文都不知道,就在崇西城里,福东海开了一家酒作坊,平时就是老老实实做生意,丝毫看不出他的异样来,关键时刻,这才派上用场。
当然,这一切的阴谋都只是在韩鸣的掌控之中,在福东海的眼里,他一直认为,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他告诉韩天佑。
“少主,其实你并非东梁国人,而是孟国人。”
韩天佑听到这句话,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不可能,孟贼犯我边疆,凶狠残暴,残杀村民,我怎么可能是孟国人?”
但是,福东海接下来的话,却让韩天佑不得不相信了。
早在十几年前,孟国的皇族发生了一次巨大的叛乱,叛臣贼子挟持先帝让位,太子在众人的保护之下得以逃出皇宫,贼人上位,也就是现在的孟国国君。
原本,才几个月的太子在逃亡过程中早就夭折,可是孟国有那么一群人,打着恢复先帝的旗号,想要推翻孟国皇帝的统制,于是夭折了的太子再次被利用了起来。
当初,负责太子逃亡的人中,便有韩鸣,他直接把太子夭折的消息隐瞒了下来,知道的人甚少。
这些年来,韩鸣一直都和孟国来往甚密,甚至他在京都的主子千方百计想要拉拢孟国里那股反动势力,于是,韩天佑顺理成章被他推了出来,冒充了那个早就夭折了的太子。
“你说什么,我是孟国先帝的太子?这怎么可能,我出生在马坡村,长在马坡村,从小到大,就没有离开过白石镇半步,我怎么可能和孟国扯上关系?”
福东海却并不急着解释,“少主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不过你想过没有,如果你只是普通村民,你会拥有神一般的天生神力,能徒手打死老虎吗?这都是因为你血管里流着的,是我们皇族的血脉啊。”
“那我阿爹阿娘呢,他们总不会是假的吧?”
“他们,只是你的养父养母,当年,韩将军护送你逃到了东梁国,为了摆脱追杀,所以在白石镇隐居了起来,认识了村妇尤氏,然后带着你生活了十几年,没想不知道被谁发现了,孟国皇帝和东梁国的朝廷都派人来追杀,所以他这才逃了出来,万不得已,把你留在了崇西城。”
原本,韩天佑一直就觉得自己应该是个英雄级别的人物,而不甘心就做一个下人,此刻突然知道自己这样尊贵的身世,激动得手足无措。
“你说的可当真,我当真是孟国的太子?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夺下属于我的江山?”
强烈的欲望导致他失去了起码的判断能力,生他养他的母亲啊,只要他稍微回忆下童年,还有这十几年在马坡村的生活,便能知道,这是一个弥天大谎,真真切切存在的母亲,怎么可能就因为一句话,就让她变成了养母?
可韩天佑就是相信了。
“韩将军这次,特意命在下告诉少主这些,便是有新的命令下达,希望少主能忍辱负重,听从韩将军的安排,在黄府卧薪尝胆,养精蓄锐,早日夺回江山。”
“我听他的,他让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