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叔早就在碼頭候著了,驟然見到傅成的身影,還未走近眼眶便濕潤了,連兒子都顧不得看,只盯著傅成,生怕自家老爺又不見了蹤影。
這真的是自家老爺!
傅成頭皮發麻:「快別哭了,我不是回來了嗎?」
說完他還打量了一眼安叔:「是該早些回來的。」
故人都老了。
安叔擦了擦眼角,圍著傅成轉了一圈,稀罕道:「老爺這麼些年在海上待著,竟一點兒都沒變呢。」
傅成哭笑不得,他是沒什麼變化,興許傅家人天賦異稟,老得慢吧,碼頭終究不是說話的地方,傅成提議:「走吧,先回侯府。」
安叔卻道:「老爺梳洗一番便直接進宮吧,聖上知道您今兒回京,特意在宮中設了接風宴。」
傅成腳步一頓,這麼突然?
一同入宮的幾位大臣也覺得突然。
這榮昌侯來得太是時候了,讓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傅家特意請回來的,為的就是轉移視線,讓他們沒辦法專注聖上的婚事。更有心思惡劣的,已經猜測傅家如此興師動眾地阻止他們立後,是不是想著再等幾年,等到傅硯安長大好霸占皇后的位置。
雖然這對表兄妹差了十幾歲,但傅朝瑜若是真有這個心,以聖上對傅家的看重,日後未必沒有這個可能啊。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傅家女年歲不夠當不了皇后,將來也肯定是個貴妃、皇貴妃,怎麼看都是個禍害,不成,他們絕不能讓傅家女入宮!
一群人心中腹誹,但是嘴上卻不敢明著說。主要是傅家姑娘太小了,他們議論她與聖上,自個兒都覺得臊得慌。但是議論榮昌侯就不一樣了,這人年紀足夠大,一介商賈被封侯,怎麼議論都是他應得的。
「榮昌侯的年紀應當比先帝還要大吧?」
張丞相點了點頭:「這是自然了,他必不可能比先帝年輕。」
眾人彼此對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先帝去世的早,不過沒生病之前保養得還是不錯的,看著一點兒也不顯年歲。可這位榮昌侯就未必了,長年累月地在海上飄著,一準又瘦又乾巴。這樣的人怎麼好意思入宮用膳呢?若他們是那榮昌侯,早就找個角落躲著了,何必出來丟人現眼?
一群人議論榮昌侯議論得正在興頭上,連入席之後還在議論。
周景淵也注意到了今兒請過來的幾個朝臣異乎尋常的活躍,平日裡上朝怎麼不見他們這般興致勃勃?他問疑惑地舅舅:「這些人是不是在說外祖父?」
傅朝瑜一眼掃過便知道這些人沒安好心,不過,人都已經快要來了,討論這些也沒意義,他道:「不必管他們,只要不鬧得太難看即可。」
韓相也覺得他們大都吃飽了沒事兒干,閒得慌。榮昌侯是胖是瘦與他們有什麼相干,難道嘲笑了旁人自己便能更厲害了?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榮昌侯相貌醜陋,在聖上面前地位也遠高於他們。
好事者依舊津津樂道。
然而這非議聲在榮昌侯進殿之後便戛然而止。
御史大夫戳了戳張丞相,旁邊的刑部尚書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進來的這是……榮昌侯?
不對吧,為何這個比先帝年紀還大的榮昌侯卻一點兒都不老呢?
張丞相仔細看了看對方,又看了看傅朝瑜,再抬頭比對聖上,見鬼了,傅家的血脈竟如此強大,誰能想到聖上不僅長得像他親舅舅,還異常像他外祖父!
凡是與傅朝瑜眉眼相似的,就沒有一個丑的。這傅成雖然年歲已經很大了,卻一點兒都不顯老,身量修長,廣袖長衫,乍一看竟有幾分仙風道骨、飄渺出塵。
他們跟對方相比,才是又老又乾巴。這榮昌侯真的是常年出海嗎,為何同他們想像中的半點不相符?
傅成連眼神都沒分給底下的大臣,進殿之後便悄悄盯著傅朝瑜跟周景淵。這舅甥倆生得相似,相似到不用多加思考便知道他們是一家人,看得傅成心中一痛。若是妻子在天有靈的話,定然能安心了。
她去世之前最擔心的便是兩個孩子,可他沒用,違背了諾言不說,還沒有替她守護好兩個孩子,後來讓他們吃了這麼多的苦……
傅成心裡揪成了一團,低著頭,快步上前行禮。
「外祖父快請起。」周景淵親自過來將人扶起來,心中感慨萬千。
原來這就是他的外祖父啊,果然跟舅舅長得很像呢,血緣果真奇妙。雖然沒有當初第一眼見到舅舅時的感情濃烈,但是周景淵還是高興的,母妃的親人又多了一位。
祖孫二人都在相互打量,周景淵坦坦蕩蕩,傅成心虛至極。
他的外孫竟然都長這麼大了,關鍵是外孫都這麼大了今日竟還是初見,他有什麼臉面應下這聲外祖父?
哪怕多年沒見,傅朝瑜都知道傅成在心虛什麼,當即冷笑一聲。
因為隔得近,傅成沒有錯過這一聲冷笑,當即又羞又愧。
好在有福安公公搭話:「榮昌侯快請入席吧。」
傅成收起了一身的尷尬,迫不及待地入座。
他的酒席與周景淵靠得很近,今日便是給他接風洗塵的,座次這般安排也沒什麼,可是張丞相等人還是對一介商賈能夠壓在他們頭上之事感覺不虞,存心想要找點茬。他們知道聖上看重這位榮昌侯,故而也不好明著刁難,只旁敲側擊,引著對方多說話,好讓他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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