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寧等了許久,見父親始終沒有抬頭看自己,心情忽得低沉起來,自嘲一笑,他是有多蠢才會指望父親會夸自己?
他眼裡只有戶部,哪裡還裝得下自己這個兒子。
他正要想藉口溜走,杜尚書忽然記起來前兩日他派管事去國子監時傅朝瑜特意讓人帶話回來,說自家這小子溫習功課到半夜,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平日裡在圖書館也會偷偷幹活。倘若這回有所進步,適當夸一夸也無妨。
杜尚書本來不想開口,但是杜寧這回不論是名次還是分數都漲了不少,他便又擠出一句話:「考得還行,下回再接再厲。」
杜寧硬生生頓住腳步,難以置信地凝視父親。
他方才……聽到什麼了?
杜尚書瞥了他一眼:「聽說國子監還有一場馬球比賽是不是?你馬術上佳,可以好生準備。」
杜寧呼吸慢了一拍,須臾,臉上重綻放起得意的神采,仿佛又恢復到從前不可一世的模樣:「那是自然,您就瞧好吧,我一定會贏的!」
他還會成為最奪目的那一個!
一日假後,不少人回到國子監便開始準備馬球賽了。博士們再三交代,諸監生不可因為馬球比賽放鬆功課,一旦發現有誰上課開小差,那這馬球比賽就別想再辦了。
這還得了?監生們哪還敢再開小差,一個個上課用心得不能再用心。不僅自己用心,還得提防著其他人,誰敢上課睡覺不專心聽講那便是與整個國子監為敵,他們絕不允許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不少監生白天老老實實上課,傍晚才跑去國子監後面的馬球場開始練習。國子監是有馬的,只是不多,馬種也不算名貴,勉強夠用而已。
杜寧一到馬場便猶如蛟龍入水,不客氣地將所有人甩在身後,整個賽場就他一個人獨占風騷。
周文津不擅騎馬,陳淮書對這些不感興,楊毅恬家中祖母不想讓他碰這些危險的玩意兒,因而他們幾個人里也就只有傅朝瑜報名了。傅朝瑜沒怎麼上場,他的馬球技術不需要練習。
陳淮書還在好奇傅朝瑜什麼時候練的馬球,當日他們從山賊窩裡面逃出來的時候傅朝瑜那一手好騎術還震驚了陳淮書,不過來了京城後他從未見過傅朝瑜打過馬球,整日不是為了給他外甥畫《西遊記》,便是跟著他先生一塊討教問題,似乎一點兒愛好也沒有。
陳淮書甚至無法想像他打馬球是什麼樣子的,便隨口問了句。
傅朝瑜仰倒靠在馬場邊緣,平靜無波地追憶著往事:「我姐姐會打馬球,她從前就喜歡玩這個,自從她不在了之後,我連她的也一塊兒學了。」
他姐姐平日裡吟詩頌詞,看著柔柔弱弱的,但是打起馬球來卻不輸旁人。大抵她身上的擔子太重了,只有在馬球上才能盡力揮灑性情。從前那般明媚的姑娘,在揚州城沒有一人不夸的。傅朝瑜都不敢想像姐姐被人算計陷害,在陰暗逼仄的冷宮裡艱難求生時是多麼淒涼。
陳淮書拍了拍他的肩膀,後悔自己多嘴問了一句。
傅朝瑜難受了一會兒,但很快便振作起來,他從前沒能護住姐姐,如今總要護住外甥,免去他走向不該有的結局。
馬球比賽傅朝瑜會全力以赴,但是篩選階段傅朝瑜並未像杜寧這樣囂張,他還是顧忌著同窗的面子,偶爾放點水的,不讓對手輸得太難看。可即便如此,傅朝瑜還是進了馬球隊。
馬球隊組好,眾人已經迫不及待準備打比賽了。
孫明達見他們一個個自信得要命,還催著自己趕緊去兵部下戰書,實在一言難盡。因看不慣他們如此囂張,孫明達真的去聯繫了兵部。
兵部還真就應戰了。尤其是那位崔小侯爺,一聽說傅朝瑜也在馬球隊伍中二話不說便答應要來參賽。
這位小侯爺,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比賽尚未開始,孫明達便擔心來日國子監輸得太慘、一蹶不振了。不過,輸就輸吧,讓他們知道差距往後應該能學會謙虛謹慎了。
傅朝瑜這陣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著馬球隊練習,整個國子監只挑出了十位監生,其中以杜寧最為活躍,他不僅每日勤加苦練,還暗暗與傅朝瑜較勁兒。
經過一番觀察之後,杜寧確定傅朝瑜確實比不上他。
他洋洋得意地表示:「這回與兵部對戰還不都得要靠我?看來,讀書最好的人未必門門都好。」
傅朝瑜經過,露出了興味的眼神。
很驕傲嘛,杜小公子?
找回從前狀態的杜寧連著幾日都在大放厥詞,國子監的監生們一開始還能精神亢奮地聽他吹噓,但沒多久便被另一樁事給吸引了所有的注意。
起因是御史台的陳御史被人給罵了,因他上回在圖書館不許那位婦人進館讀書,隨後又在御史台中發了牢騷,說了不少不中聽的話。
陳御史這一番話,等同於得罪了天底下所有女子。又因陳御史在御史台中資歷頗深,於是一群姑娘家便妖言惑眾的陳御史算在整個御史台頭上。本來打算文斗一場,結果這些日子又恰好聽聞國子監要跟兵部比試馬球,這些姑娘們一合計,直接給御史台下了戰書。
若御史台那些當官的算個男人,便當面與她們比試比試,看看是御史台那些昏聵無能的蠢貨厲害,還是她們這些女子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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