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後宮妃嬪不多,宮中許多宮殿都空著,他們這處宮苑壓根沒有主位娘娘,連主殿都是空著的,寬敞得很。堂外有一進大院落,地勢低平,兩側直廊傍閣依亭,掩映著怪石花草,別有洞天。
福安滿意極了:「往後啊,偏殿裡的一切都是小殿下的,這可是舅姥爺給您掙來的,殿下高興不?」
周景淵一錯不錯地盯著宮殿,烏溜溜的眼睛裡盛了淺淺的笑意。
母妃說的沒錯,舅舅很愛很愛他,即便舅舅從來沒有見過他。可是,他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見到舅舅呢?
五皇子遷出冷宮,還是聖上下的旨,這在宮中還是引起了不少人注意。不過,上頭幾位娘娘權噹噹是聽了個笑話,並未真正放在心上。威脅最大的傅美人如今都已經死透了,剩下這個三歲的小娃娃能翻出什麼風浪來呢?
既無寵愛,又無家世,想要與其他皇子爭鋒簡直痴人說夢。哪日若是不聽話了,隨手一摁便能摁死,何必費心掛念呢?
貴妃因為三皇子被聖上禁足又罰俸,顏面盡失,這些日子日日都要敲打周景文幾句,甚至打定主意,等禁足過後便去求聖上讓兒子跟著先生讀書去。讀書明禮,想必就不會這般胡鬧了。
周成文一點兒都不想去讀書,可但凡他流露出牴觸的情緒,母妃便要念叨個不停,還拿太子跟大哥跟他比。說什麼他們母家不差大皇子跟二皇子的,舅舅更是掌管戶部權勢滔天,為何不能與之一爭?
周景文都懶得說,這二人都已成年了,可自己才六歲!
若他能比得過太子他們,豈不成妖孽了?罷了,就讓母妃自己去臆想吧,反正他是左耳進、右耳出。
無獨有偶,賢妃亦在教訓兒子。四皇子比起三皇子總要好管教許多,賢妃只盼著四皇子往後能少惹些禍:「我聽說貴妃有意送三皇子入學,待他上學之後就沒人再拉著你闖禍了。」
在賢妃看來,兒子闖禍全賴周景文。自家兒子天真爛漫,那周景文卻是個胡攪蠻纏的禍頭子,隔開了也好。
周景成皺著臉,不禁苦惱起三哥讀書之後自己要跟誰玩,難道要去找好欺負的老五?
唔……也不是不行,畢竟老五的舅舅會畫故事。
賢妃仿佛洞察人心一般,立馬告誡:「五皇子那兒也不許再招惹,他母妃得罪了太多人,連你父皇都不喜歡他,註定不受寵也爬不起來。這樣的人還是遠著些好,免得出了麻煩反而沾了一身腥。」
四皇子好奇:「老五母妃都得罪了誰啊?」
賢妃沒好氣地敲了敲兒子的額頭:「不該打聽的事兒少打聽。」
周景成泄了氣,良久又抬起腦袋:「可是他舅舅看起來很厲害。」
賢妃嗤笑一聲,說話拖著長長的調子:「一個商賈出生的學子能有幾分的能耐?這輩子都得受身份禁錮,便是將來高中進士恐怕也闖不出名堂。」
不僅僅是她,後宮中人就沒有誰將這對舅甥真正放在眼裡,只當茶餘飯後的談資笑話兩句而已。
宮中紛擾,外界無從得知。
又一日,國子監門前忽然熱鬧起來,馬來車往,絡繹不絕。
今日正值朝中沐休,本該是舒坦的一日,不少人的興致卻因為要來國子監而蒙上了一層陰影。
家長們於國子監正門前找到前來迎接的兒子之後,又與同僚互相見了禮,這才想著要去看一看成績,他們一早聽聞,國子監將成績張貼出來了。
監生們瑟瑟發抖。
好在虛驚一場,原本張貼成績之處空無一物。
助教匆忙過來解釋,說這幾張紅榜不知被誰給揭了,大清早起來便不見,應當是連夜撕的。
諸位家長神色皆有些微妙,能做出這種事的自然是國子監的監生,如此欲蓋彌彰實在愚蠢。可他們也不敢罵出來,萬一這蠢貨是自家人那就可笑了。
杜寧跟在他父親身後,見狀催促道:「父親,我們先進去說話把,我給您介紹介紹國子監。」
傅朝瑜站在助教身邊,似笑非笑地看著杜寧。
杜寧心虛地撇開眼睛,不敢拿眼瞧他。
這紅榜是他叫人撕的,昨兒晚上,他特意找來周文津派他撕毀榜單。之所以叫周文津,一則是因為他家境落魄好欺負,二則是因為他成績好。前三名之中,陳淮書家世顯赫,傅朝瑜背後站著王紀美,唯有周文津一無所有,欺負起來如同泄憤一般,畢竟誰讓他非要考這麼好呢?
周文津敢不從,杜寧便敢叫人揍他。折騰一番,周文津還是憋屈地認了。
可不幸的是,他們回來的時候竟然被起夜的傅朝瑜給撞到了。
周文津慌不擇路地離開,杜寧卻強撐著裝作沒事人一樣回去睡覺。
今日一早,榜單沒了,杜寧不相信傅朝瑜會猜不出來是他幹的。不過,猜到就猜到吧,整個國子學考得都差,沒什麼好比較的,相信孫大人不會特意告訴父親他的名次。只要不被當眾比較,不親眼看到他成績墊底,父親應該不會太惱羞成怒。
那他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然而杜寧千算萬算,沒算到傅朝瑜就是不想讓他如意。剛走兩步,傅朝瑜便在後面與助教道:「那些榜單揭了畢竟不大好,還是再抄一份貼上去吧。若是先生們沒空,學生可以代勞。」
杜寧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混帳東西傅朝瑜,他要是真敢再抄,自己能跟他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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