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儿刚一下了早朝便听说富察贵人身子又不好了,本想火,被皇后制止道。
“富察贵人月份大了,娇气些也是在所难免,这回她家里送了人陪着,往后也能安分些。”
“希望如此,前些日子她说自己身子不好,内务府的补品就流水一般送过去,她说延禧宫不清净,朕就让夏常在搬了出去,夏常在都去了冷宫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皇后低着头请罪,说是自己没给后宫做表率,片刻后提到富察贵人烧艾的事。
“还不到五个月就烧艾?富察贵人胎象有异?”
“不是,是富察贵人听信了一些民间的方子。”皇后也颇为无奈,“好在她现在住在齐嫔那里,齐嫔是生养过的,能照看一二,臣妾问过章太医了,少烧些艾草对女子无害,臣妾便由着她去了。”
“一天到晚只有她事情最多,朕就在宫里,还有人敢害她的孩子不成,疑神疑鬼,毫无大家风范。”
皇上闭了闭眼,皇后上前拉住皇上的手。
“富察贵人是心病,还得心药来医,只要做的不过分,臣妾都可以满足。”
“辛苦你了。”
“臣妾不辛苦,臣妾是皇后,也是皇上的妻子,自然该为皇上的子嗣操心。”
皇上并不想讨论皇后和妻子的区别,只说自己要去太后那坐坐,让皇后不必等他午膳。
“好,臣妾替皇上更衣。”
宜修的眼神一直黏在皇帝身上,直到皇帝消失在视野里,她换了副神情。
“剪秋,叫人将富察贵人那的艾叶都撤了,就说是皇上的意思。”
另一边,富察贵人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听淳常在找来的那奇人说,因着自己的胎和莞贵人的相差一个多月,她才需要靠烧七日艾叶感动上苍,现在时间已到,只要凑齐纯阴与纯阳的甘霖便完成准备,与莞贵人肚子里的胎阴阳互换。
“纯阳的甘霖就是养心殿前下的雨,倒是纯阴的……莫不是要我去冷宫找?”
宫中阴森之气最重的只有冷宫,夜班子时是至阴时刻,冷宫、雨夜、子时。
这些元素堆在一起富察贵人有些打怵了,而大师又特意叮嘱说,因为这一胎互换性别莞贵人是不知情不同意的,若是富察贵人也不肯亲自去,便没有效果。
那大师还说,若不是淳常在家有恩于他,这种有损道行的事情他断不会再做,总之这大师行事越扭捏,富察贵人便越相信。
这天夜里窗外飘起毛毛细雨,等了好久的富察贵人鼓动着旁人跟她一块去。
“本宫是长春宫主位,若是出门必定要引起注意,何况大师在长春宫摆了阵法,你不怕被人现,连累咱们一起死啊?”
齐嫔先打了退堂鼓,她说的有三分道理,富察贵人将目光转向淳常在。
“我和青姐姐可以陪着你,不过你最好换上桑儿的衣服。”
“若是真被人现,我就让青姐姐护送你回去,我自己留在原地说是夜游症犯了走过来的,要是你大着肚子被现,皇上那边可不好解释,说不准我们都要因为你乱跑受罚呢!”
穿着宫女的鞋子确实比踩花盆底稳妥,雨夜路滑,富察贵人稍一思考便同意了。
齐嫔给她做了护着肚子的棉花套子,菊青和淳常在一左一右的扶着富察贵人,还未出长春宫门时,抱夏为几人打伞,等到了长街的转角,淳常在让抱夏回去。
“抱夏是我贴身宫女,有她在也能稳妥些。”菊青委婉的做抗争。
“桑儿还是我最机灵的宫女呢,青常在,你这样是想害死我不成?”
富察贵人说罢诶呀一声,又动了胎气,这几日她总有小腹下坠的感觉,然而太医说无事,大师也说无事,她一向疑神疑鬼惯了,没人真的听她说话,富察也就忍着了。
此时已经过了宫门的宵禁的时候了,每半个小时便有小队轮值巡视,她们没有耽误的时间,只有莽着向前,才能驱散细碎雨滴下的寒意。
秋风冰冷的哀嚎着,往日就冷清的小路夜晚阴森的叫人不敢抬头,富察贵人以为有了龙胎便有了免死金牌,一路闭着眼任由两人拖着她向前,直到冷宫的校门‘嘎吱’一声打开,强风从小门里钻出,那些已经沉睡了的深宫女子开始哭喊起来。
“皇上……您来看嫔妾了吗?”
“皇上……”
幽怨的、刺耳的夹杂在一起,浑身脏兮兮的女人脖子上戴着个不符合身份的项圈,她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抓,除了满手的泥土,什么都没有。
但她还如获至宝那边,将满手的泥凑到嘴边。
“皇上,您终于来了,嫔妾就知道,您带着云罗锦来找嫔妾了。”
“您说过的,只要嫔妾生下孩子,您日日都会看小阿哥的,您说喜欢看我穿蓝色的云罗锦弹琵琶,皇上!嫔妾怀了您的孩子啊!”
好巧不巧,富察贵人穿着的就是蓝色宫装,虽然她不知道女子口中和皇上的过往,但奇闻杂事也听过不少,知道碎玉轩曾经的芳贵人就是怀了孩子还被打入冷宫的,一瞬间她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那点自欺欺人的情感荡然无存。富察贵人惧怕的后退。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一左一右的那两只手不退分毫,死死的钳制住她,富察‘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四只眼睛同时回头盯着她的脸。
富察贵人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菊青伸手捂住了富察贵人的嘴。
菊青的力气很大,和她瘦小的身材很不相符,富察贵人觉得害怕便想挣扎,菊青用另一只手按住她。
“贵人,嫔妾以前是粗使宫女,可什么都做过,你要是不小心叫出声,咱们都很麻烦的。”
菊青的声音阴恻恻的,手枯瘦的没有温度,下一刻就能将它连着骨头筋拧断似的,富察贵人僵硬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