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能出声说话的地方,一个真正的避难所。
就连尤连卡这么淡定的人,都望着画,一脸震惊。!nbsp;一定是生了什么特殊的事。
身后的四号车厢忽然传来声音。
是真实的人声,从喉咙里出来的。
“救命啊——”
是男人粗哑的声音,不是
那只会说话的小糯米团。声音在夜晚寂静无声的车厢里回荡,惨烈瘆人。
“救命啊——”
没有第二声了。
裴染回头时,只来得及看清,四号车厢里,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像刚从梦魇里醒过来一样,双手扶着两旁的座椅背,沿着过道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不过转瞬人就没了,只剩四处崩溅的血肉碎渣。
车厢里睡着的人全都被他惊醒了,一睁眼就看见这种恐怖的景象,幸好他爆炸时,旁边的座位没有人,没有牵连到其他人。
又死了一个人,车上现在只剩下四十五个人了。
四号车厢的一角,忽然传来一阵疯狂踢打挣扎的声音,好像有人把脚用力地踹在座椅背上,踹得哐哐响。
那里坐着带着小女孩的一家二口。
小女孩被刚刚男人叫救命的声音吓醒了,醒过来就看见了喷溅到眼前的肉块,害怕极了,疯狂挣扎。
她爸爸妈妈死命地一起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出声,手指几乎抠进她的嘴巴里。
小女孩被这样抓住,更加害怕了,完全没办法镇定下来,夫妇两个人满眼都是绝望。
车尾的餐车门开了,有人走过来。
是尤连卡。
尤连卡手里攥着一根针管,一脸决绝,按住小女孩,一针扎在她的胳膊上,把一管针剂稳稳地推了进去。
针剂见效很快,小女孩立刻不挣扎了,慢慢闭上眼睛,瘫软在妈妈怀里。
夫妇两个喘着气,也瘫在座椅里,大冬天的,额头上却全是密密的汗珠。
尤连卡打完针,没有走,半蹲在小女孩的座位前。
他指了指小女孩,摘掉自己脸上的医用口罩,张开嘴,指了指深处的喉咙,另一只手的手掌平直如刀,做了一个切割的手势。
麻醉剂只能控制一时,这次没事了,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这是在建议小女孩的父母,不如趁着她现在昏睡的时候,割掉她的声带。
小女孩的父母愣怔了半天,终于弄懂了他的意思。
两个人彼此无声地交换了眼神,小女孩的妈妈垂下头,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
尤连卡满眼都是同情,站起来,安静地等着他们做出决定。
小女孩的妈妈终于点头了,胳膊紧紧地搂着自己昏睡的孩子,泪水还在汹涌而出,哭得肝肠寸断,又无声无息。
爸爸满脸疲惫,像是所有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样,仰头对着尤连卡做了一个手势——用手做刀,横切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他要陪着女儿一起割掉声带。
女孩的妈妈也在自己的喉咙那里比了一下。
车厢里安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过道对面的那对老夫妇一起站起来了。
老大爷伸手拉了拉尤连卡白大褂的衣袖,指指自己的喉咙,再指指老伴,也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除了他们,别人也都
起来了。
现在的状况太惨烈,睡着了以后,一个噩梦就会让人丧命,比起性命,声带只是一个器官,不那么重要,再说本来也不能说话,用不到它了。
车厢里,人人都打算做切除声带的手术。
尤连卡扫视一圈,浅淡的蓝灰色眼睛中,满是神注视世人一般的悲伤和怜悯。
他终于点了一下头,抬起手指了指餐车的方向,示意小女孩的爸妈把孩子抱过去。
裴染安静地看完,深吸了一口气,快步朝四号车厢走过去。
他们这些人和金河俊的情况不一样。金河俊疼得辗转反侧,不割掉声带,很难熬得过今晚,可这些人不同。
这边马上就要抱小女孩去做手术,列车开错轨道的事只能暂时先放在一边。
小女孩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现在看不见了,紧紧闭着,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妈妈怀里。
可那双清澈的眼睛还在裴染眼前,好像下一秒就会出声:
“姐姐!”
“姐,我捡到一颗好看的螺丝,送给你了,是有用的吗?能用它做你的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