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人也都拿出吃的。无论有没有胃口,想活下去就得保持体力。
印娜亚一个人,依旧站得离其他人远远的,从背包里摸出一包鸟粮,打开,倒出一小撮,托在手心里,解开缠住鹦鹉嘴巴的胶带。
糯米团饿了,飞快地啄完这一小堆各式种子,偏着头看向主人,表示还要。
印娜亚又倒了一撮在手心里。
包里还剩两包鸟粮,她在心中计算着,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鸟粮没了,还可以把自己的口粮分给它。
黑井的人让他们不要走,先在这里等着,说不定就还有进去的希望。
她想着这个,有点走神。
糯米团很快就吃完了,还在等着她再倒新的鸟粮,有点丧失耐心了,忽然拍了拍翅膀,抬起脑袋,张开嘴。
嘹亮的歌声从鸟嘴中冲出,在傍晚的裂谷里回荡。
“在东曼雅广袤的——”
就在鹦鹉开口的那一瞬间,印娜亚的思路被拉回来,一个激灵。
不知为什么,一种不能解释的寒意袭上她的心头。
她仿佛突然看到了夜海七号始发站,金属闸机前,那个被刀锋一样的透明隔板一刀切成两半的大学生。
他的鬼魂仿佛就站在对面的崖壁前,眼神阴森森地盯着她。
我不是故意想杀你。
印娜亚在心中急匆匆地解释。
当时夜海全城着火,又没有车,夜海七号是唯一的出路,我就是急着试试,要怎么才能走过那个奇怪的闸机口。
我想救自己,想救糯米团,不是故意要害你,我当时真的没有其他选择。
可是为什么当时在人群里,单单挑中了这个人呢?
印娜亚也没仔细想过这一点,不过就在此时,答案呼之欲出。
家里条件不好,高中没毕业就开始打工,虽然收入还行,可是有时候看到这些大学生,内心深处,还是会有一点微妙的揪扯的感觉。
凭什么。
凭什么同样的年纪,有人就可以无忧无虑地读书,读到天荒地老,前途一片光明,有人却要早早地扛起生活的重担,为生计奔波。这世界不公平。
嘭——
歌声响起时,艾夏和外婆同时转过头。
一句歌词没唱完,印娜亚和她的鹦鹉就已经消失了。
金河俊也听见了歌声
和爆炸的声音,他的眼睛看不见,惊恐地侧着头仔细听,可是不能说话,完全没法问又发生了什么。
人在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江工一动不动,盯着地上炸开的血花出神。
鹦鹉原本可以说话,现在也炸了。
沉寂状态又在继续升级。
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原本安全的事,也在渐渐地变得不再安全。那些哑语,手势,电码,各种暂时能存在的交流方式,都是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留在屏蔽层外,正在变得越来越危险。
江工想了一会儿,从石头上站起身,退后了几步,远离艾夏。
这是她亲手从小带到大的夏夏。本来是个一点点长的婴儿,小手小脚,肉乎乎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她长到这么大。
她已经快七十岁了,死亡是可以预见的,随时都会发生,只希望夏夏能平安地活着。
只要她走了,夏夏不再有需要牵挂的人,就会进入安全的黑井。
她慈爱地望着艾夏,拉低脖子上的围巾,吐掉口中衔着的小木棍。
在外婆站起来的时候,艾夏就知道她准备做什么,看见她真的吐掉了口中的木棍,艾夏脑中嗡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