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帝君微抬下巴,沒有絲毫遮掩地將掌心貼在肚皮上,這下更是弧度必現,質問之聲拷打著四位仙尊,「你們都看了,卻要假裝沒看到?」
金炔深吸一口氣,視線輕撇身旁,另三位仙尊卻微微後退了一小步,讓他作為頂樑柱站在了前方。
於是,金炔只能保持著謙卑的姿態,逐字逐句地斟酌道:「帝君,方才仙界引起的震盪,是否與您……的肚子有關?」
「不是。」帝君否認道,繼續輕撫肚子,似是覺得沒有他的指引,金炔等人絕不會主動繼續提問,繼而又問出了驚天動地之言:「四位仙尊,本君且問問你們,知道本君肚裡是什麼嗎?」
不知為何,金炔從帝君那動作間感受到了溫柔與寵愛。
這與帝君對待旭陽仙君的態度有些相似,卻又不盡相同。
見金炔等人不說話,讓仙尊都倍感壓力的威壓襲來,他們腿腳發軟,單膝跪下時差點變成雙腿下跪,而響起的聲音卻溫和如清風:「猜猜,金炔仙尊,你先說。」
比在凌霄殿上,一言不合就出手讓仙隕落還要可怖幾分。
「這是,這是您的……孩子?」金炔仙尊其實根本不想往這方面猜,但這種不可能卻與帝君提到肚子時的反應很是契合。
若要死,不如猜得更離譜些,死得也痛快些。金炔眼睛一閉,準備迎接帝君懲處,卻聽到朗聲大笑:「金炔仙尊,本君就知道你聰明過人。」
當猜測被證實,包括金炔在內的四位仙尊同時石化。
「四位仙尊,抬起頭來,看著本君。」
帝君發話,無人敢不遵照。
四人紛紛抬起頭,然後便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容顏,接著這張臉上欣悅的笑容映入眼帘。
他們錯愕的同時,不禁懷疑帝君是否被人奪舍了。
但那睥睨眾生的氣勢,確實是帝君無疑,卻又與這數千年來的帝君有些區別。
似是當年——
帝君似是猜到了他們會想什麼,懷疑將將生出,一連串的記憶隨即湧入他們腦海。
夏舟仙看著四張從愣怔回神,而後極為震驚的臉孔。他只挑了些場景給四仙尊看,包括他因為凜乙背叛產生心魔,心魔與魔氣結合,導致越發強盛,被心魔占據元神後,他不得不逃離到凡界,好不容易飛升,又與心魔纏鬥良久,最後終於奪回一切,至此站在他們面前。
「從此以後,世間再無晨霄,只有夏舟仙。」
帝君一展長袖,單手負後,視線在他們身上輕輕掃過,無上威儀盡展,沒有逼迫他們俯稱臣,卻已讓他們心甘情願誠服。
億萬年前那位帝君陰晴不定,但並不獨斷專行,所有殘忍狠辣亦只在面對魔界魔兵展現。
原來,他們過去跪拜的不是真正的帝君。原來,殺死五位仙尊的不是真正的帝君。
現在,那位帝君回來了!
真的是他回來了!
而且,這次回歸的帝君,似乎經歷了這次凡界之行,看上去和善了不少。當然,他們不會覺得帝君真的平易近人,但至少,比過往提心弔膽要好太多了。
金炔與另三位仙尊面面相覷,眼眶倏然紅起來,又將跪下來之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起。
「以後不用行禮了,本君看著都累。」夏舟仙悠然道,「對了,你們想知道這個孩子的爹是誰嗎?」
金炔等人想忘卻帝君大肚子這件事,卻又被本人再次提起。他們抽了抽眼角,頗為配合的齊聲問道:「帝君,請問您……腹中孩子的父親是?」
夏舟仙眉眼彎彎,只要想到那人便心情愉悅,歡喜道:「林眠魚,哦,便是上次讓你去邀請的那位拂溪仙君。」
金炔如遭雷擊,目瞪口呆。
夏舟仙哈哈笑起來,神色中帶著點炫耀:「怎麼樣,是不是很難以置信?」他湊到傻了眼的金炔面前,神情變得認真起來,問道:「金炔仙尊,你覺得本君的夫君如何?」
那雙漆黑又明亮的眼中划過一抹戾色,轉瞬即逝,叫人不寒而慄。
要不是金炔捕捉到了,還真就脫口而出對林眠魚的印象了,但這抹戾色卻讓金炔頓時警惕起來,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中只要有一個字不合帝君心意,怕是就要隕落,於是他急中生智,以一貫平靜的態度道:「拂溪真君氣度非凡,與帝君真是
一雙璧人。」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這個仙尊,竟要稱讚一個真君氣度非凡。
但能怎麼辦呢,那可是帝君看中的人。
眼看,夏舟仙眸光凌厲,面無表情地抬起右手。
金炔看似面不改色,實則膽戰心驚,當夏舟仙拍了拍他的左肩,笑逐顏開時,心才回落到原處。
夏舟仙滿意道:「不錯,數千年不見,金炔你長進了不少。」猶記當年這些圓融通達的言語,皆是出自凜乙之口,「只不過,還是不及凜乙仙尊當初的口才。」金炔明顯怕多說多錯,因此表達得過於簡潔,不及凜乙半分功力。
四仙尊一聽「凜乙仙尊」之名,背脊再次僵住,心口更是疼了一瞬。
自從凜乙背叛仙界,他們就再未提起過這兩個字,當然也包括另外五位仙尊之名,皆湮滅在了時間長河中,看似隨風而逝,如今被提起,那一切過往卻又無比清晰的浮現。
「都過去了。」夏舟仙笑眯眯看著金炔,視線又掃過另外三位仙尊,不僅沒讓他們安心,反而更是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