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時昌愣了。
四人都明白,這是那位夫人的手筆。
「聽說,」安時昌回過神,轉而悄聲道,「吳夫……齊小姐寫得一手好字,未嫁給吳秀添前,在平陽縣的學子中皆是數一數二的。」寫得一手好字,或許也謄抄的一手好字,又或是找人仿寫的,關於這點除了齊芳茗再也無人知曉。
只是可惜了,夏舟仙方才問林眠魚福報來了沒,林眠魚搖頭說什麼都沒有。
【這鄒顏明,看起來並不高興,奇怪呢。】夏舟仙雖然沒有五行識人術,鄒顏明也笑得溫柔和善,但他卻直覺對方並不欣喜,類似願望並未實現,福報自然也不會去往林眠魚身上。
林眠魚眼神幽深,越發覺得鄒顏明和安時昌之間有些奇怪,仿佛有一團線纏在兩人身上,一團亂麻,找不到頭尾,混亂極了。
「兩位仙長在平陽縣逗留多久?」鄒顏明溫聲問道。
林眠魚模稜兩可道:「貴書院的藏書閣藏書豐富,我們捨不得離開。」
鄒顏明也沒有深究,到達家中後先行去換了一身衣衫。
安時昌便招待二人喝了鄒顏明珍藏的茶。
對於喝過上等好茶的夏舟仙而言,這茶入口澀而苦,喝了一口便嫌棄地放下了,非常不給面子道:「難喝。」
鄒顏明出來便聽到這批評,臉上難掩倦色,卻依舊挺直背脊,也不惱,溫和地輕笑了下。
安時昌則是窘迫的紅了臉。
林眠魚則不嫌棄,添了好幾次茶。
倒不是他有意給兩人面子,只是星際時代連茶都難見,到了此界,他嘗不出好壞,又何來嫌棄。
鄒家院子的桂樹下,一身白衣的修士坐於石桌旁,修長手指拿著簡樸至極的茶盞,風吹起簡單扎束的髮帶,猶如降臨塵世拿著傳世珍寶的仙人。
夏舟仙單手支頷,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家道侶,只覺那些有名有姓的妖妃都比不上林眠魚此刻的風姿,眼中不自覺流露濃烈情誼,旁若無人地問道:「喜歡吃茶?」
林眠魚剛又抿了一口杯中茶,抬眼看到夏舟仙濃情蜜語的樣子,忍俊不禁:「有就吃。」他能猜到夏舟仙是何意思,將茶盞抵到夏舟仙唇邊,壞心眼道:「再吃點?」
夏舟仙眉眼帶笑,滿心歡喜地一飲而盡。他才不會嫌棄林眠魚喝過的茶。
說來石純老祖收集了不少好茶,下次有機會去找他討要些。
鄒顏明看到兩人親密的互動,有些詫異,卻並未多問。
安時昌很是感激他們,提及讓他們暫住於此,鄒顏明這次卻嘆道:「時昌,此般家徒四壁的家,你我有何臉面留兩位仙長住下?」
鄒家是個四合院,比一般的平民房子要大,但鄒顏明確實也沒說錯,鄒家只是空有房間,除了鄒顏明和安時昌所住的兩間房東西還算齊全,其餘皆是空空如也的空房間。
要說家徒四壁也沒錯。
「我們近期都住在迎來客棧,暫時沒打算挪地方。」林眠魚喝完了不知第幾杯茶,拒絕了安時昌還想留飯的邀請,拉了夏舟仙的手站起身告辭。
離開前,他看了不動聲色的鄒顏明一眼。
安時昌和鄒顏明聽到風帶來院外的聲音。
「眠魚,我喜歡看你穿白衣。」夏舟仙笑嘻嘻道。
「確定?之前我好像聞到了好濃的酸味。」林眠魚的嗓音好似融化的堅冰,低沉又溫柔。
聲音逐漸遠去。
夏舟仙理直氣壯:「吃味是一回事,但看著別人看得到吃不到的樣子,我又開心的要死。就問你答不答應?」
林眠魚無奈道:「好。」
院落陷入片刻的寂靜,鄒顏明疲憊開口道:「時昌,這兩位仙長是?」
「夏仙長說,他們是道侶。」安時昌沒有解釋什麼是道侶,鄒顏明也沒問,他累壞了,讓安時昌自行溫習功課後便回屋關了門。
安時昌重落座,呆呆地望著關上的房門。不知為何,他竟然覺得鄒顏明一如往日的行為舉止,透著股說不出的焦躁。
若是平日,鄒顏明
絕對不會那樣明顯的趕走救命恩人。
這一夜,安時昌總覺得有什麼事會發生,睡得極不安穩,昏昏沉沉間,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艱難睜開眼,似乎看到一個人影出現在床邊,聳然一驚,背上驟然濕透,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時,床邊明明空無一人,他卻像是有預感般,猛地從床上起來,打開門跑向鄒顏明的屋子。
「先生!先生!」安時昌狠狠地拍門,門內無人應聲。
他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腦袋一熱,直接一腳踹向木門,「砰」的一聲巨響,門應聲而開,屋內空空如也。
鄒顏明並不在屋內。
安時昌無頭蒼蠅一樣到處尋找了很久,卻怎麼都找不到鄒顏明的身影。
「找不到……先生……你到底去哪裡了?我到底怎麼才能找到你……」安時昌痛苦地抓起頭髮,最終瘋了一般跑向迎來客棧。
安時昌掏出了他身上所有的銅版交給小二,小二終於沒好臉色給他指了指仙長們所住的客棧。
他惴惴不安地敲響門後,門內的人仿佛早就做好了迎接他的準備,門驀地打開。
「走吧。」林眠魚好似料到了他一定會到,跨步而出,神色淡然猶帶冷冽。
安時昌這時才看清,林眠魚又換了身衣衫,寬袍大袖的白衣帶著精緻的金紋紅邊,穿在他身上猶如天神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