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傷?」姬昭有些不信。
「天雲山山路崎嶇,攝政王策馬上山難免會被山石劃傷,傷口已經處理過了,還請陛下放心。」一旁的李盈則替蕭衍遮掩道。
「真的嗎?」姬昭將信將疑。
「真的。」蕭衍伸手蓋住了姬昭的雙眼,輕聲道,「陛下困了便睡吧,臣會一直在這裡守著你。」
「一直守著……我?」姬昭抓住蕭衍的手不想鬆手,「只守著我?」
姬昭將那個「我」字咬得極重,他不是小皇帝,他是姬昭,是從現代而來的孤魂野鬼。
「只守著陛下。」蕭衍應道。
姬昭藏在被子下的手輕輕顫抖,他閉上了眼睛忍住不讓淚水落下來,然後緩緩道:「我知道了。」
很快,姬昭的呼吸平穩了下來。
這個時候,蕭衍看著睡熟了的姬昭起身走出了宣室殿。
宣室殿外,李盈則正站在廊檐下抬頭望著夜空中的繁星,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不由出聲問道:「攝政王殿下不陪著陛下嗎?」
蕭衍沒有理會李盈則的問話直接開口問道:「沈雲希何時能從北離拿到紫玉草回來?」
李盈則聞言:「少則數日,多則數月。」
蕭衍聞言眉目變得冷凝起來,他看著李盈則道:「我等不了那麼久了。」
紫玉草晚到一刻,姬昭便多痛一刻,姬昭多痛一刻,蕭衍便心如刀絞。
「那也沒有別的辦法。」李盈則直直地看著蕭衍道。
此時正值秋日,馬匹和牛羊吃飽了春夏時草場裡長出來的草,北離牛羊膘肥體壯,並且天氣正在逐漸變冷,此刻開戰,大昱需要準備的物資變多,並且士兵和十幾萬民夫不一定能夠受得了北地的嚴寒。
秋日出兵,與北離作戰的大昱絕對是落於下風的。
「那便想辦法。」蕭衍的目光冷峻。
說完,蕭衍便徑直讓人取出了輿圖,若是他猜得沒錯,此刻不服自己兄長稱王的五皇子正在草原上帶著自己的部族躲避來自王庭的追殺。
他要扶持這群人與北離王分庭抗禮,讓沈雲希能夠在拿到紫玉草之後用最快的度回長安。
與此同時,北離的沈雲希也跟隨著任北離王來到了北離的聖地。
這是一處谷地,若是沒有人帶路,絕對會迷失在茫茫草原之時,同時這裡也埋放著諸多北離王室的屍骨。
沈雲希看著在夜風中搖曳的紫玉草露出一個笑容道:「想不到北離的聖地竟然是如此地方。」
登基為王的北離二皇子看向沈雲希道:「先生若是喜歡這裡,百年之後屍骨也可隨我安放在這裡。」
沈雲希笑容微僵:「在下並非北離王室。」
只見對方猶如狼眼一般的雙眸盯著他道:「北離的王后,屍骨也是安放在這裡的。」
沈雲希聞言似笑非笑道:「是嗎?」
好小子竟然想將他永遠留在草原,若是帶上紫玉草出草原回大昱怕是難上加難。
不過沈雲希倒是也不怕,於是他俯身用手輕輕撫向地上的紫玉草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
「那麼,願王上得願以償。」沈雲希摘下一株紫玉草,對著面前的北離王輕輕笑道。
那一刻,年紀尚輕的北離王只覺得心動異常,卻不知道面前的人輕易操控了自己父皇的生死。
三日之後,一支騎兵小隊從邊關出發,拿著從北離送出來的消息深入草原,準備按照蕭衍的意思扶持北離五皇子為梅鶴先生回大昱開闢出通道來。
而此刻,姬昭越發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身上的蠱毒發作得一天比一天厲害。
得知消息的謝檀書和蕭馴也曾來看過他幾次,可是每一次姬昭不是在昏睡就是毒發,讓他們根本無法接近姬昭。
秋日已過,天氣漸漸入冬,長安城裡下起了冬日的第一場雪,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仿若天女散花煞是好看。
福公公看著窗外的雪笑著道:「等冬天過去,便是春日,春日就是花朝節,陛下的生辰很快就要到了。」
姬昭靠在軟枕上從窗戶稀開的一條小縫窺見了外面的雪景,他不由輕聲呢喃道:「花朝節,我能活得到嗎?」
他的身體他知道,他身體裡的蠱毒發作得越來越頻繁,甚至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但是,姬昭想要知道他每次毒發昏睡後喝下的那碗藥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蕭楚之最近不來見他!為什麼他手上的傷口一直好不了。
「陛下說的這是什麼話?」福公公不由嗔怪道,「陛下是註定要長命百歲的。」
然而,靠在軟靠上姬昭瘦得只剩下了骨頭,那張臉也越發小得可憐,每一處都讓福公公心疼無比。
就在福公公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姬昭的蠱毒再一次發作。
「疼,好疼。」姬昭咬緊了牙關,只覺得體內有蟲子在啃食自己的血肉,讓他痛不欲生。
「快!端藥!陛下又發病了!」
很快,一碗有些粘稠的湯藥被人端了過來,姬昭努力睜大眼睛咬緊嘴唇不讓自己沒用的昏迷過去。
其實,他心中一直有所懷疑,蕭衍手上一直沒好的傷口,痛暈醒來之後口中隱約的血腥甜味。所以,他一直喝的藥究竟是什麼!他今日一定要看個明白。
姬昭強撐著在清醒狀態下喝下了一口藥,濃厚的血腥味幾乎將他整個人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