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聞言大駭,只能將自己知道的盡數托出。
「奴婢雖為服侍先帝和陛下的老人,可是真正知道陛下究竟得了什麼病的就只有先帝和梅鶴先生。」說罷,福公公也是一臉無奈。
而蕭衍則是凝眉撥弄著手上的佛珠,這是他心情極為不好是才有的動作,他想姬恆真是留了一個天大的麻煩給他,這個孩子比他想像得更不好養。
「6拾。」蕭衍轉身背著床榻上的姬昭出聲道。
「屬下在。」候在外室的6拾立刻應聲道。
「去查梅鶴先生的蹤跡,務必從他口中問出陛下所患何病,竭盡全力幫他拿到他為陛下所尋之藥。」
「是。」6拾領命而出。
吩咐完這些,蕭衍回頭再次看向臥榻上的姬昭,忍不住嘆一口氣。
「心有鯤鵬之志,卻生了這麼一副孱弱的身體,難怪先帝要將你託付給我。」
否則,這樣的少年帝王遲早要被朝堂上的豺狼虎豹吞吃得乾乾淨淨。
這樣想著,蕭衍不由生出了幾分憐愛。
月至中天,姬昭掙扎著醒了過來,只見室內一燈如豆,光線有幾分昏暗,姬昭剛想問siri什麼時候了?卻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一碗泛著苦味的藥碗遞到了他的面前。
「喝藥。」姬昭聽見蕭衍低沉的聲音如此說道。
姬昭愣住,他抬頭看向蕭衍道:「我病了?」
蕭衍剛想說不許不喝便看見了少年臉上茫然委屈的表情,於是他放緩了聲音道:「你喝了碗,我便許你……」
未等他將話說完,姬昭便已經將他手裡的藥一飲而盡,絲毫看不出抗拒喝藥的模樣。
只有姬昭自己知道,他是因為先天性心臟病而被遺棄的,在做手術之前,他時刻活在死亡的陰影中,這個世界沒有人比他更想活了。
現在他生病了,那就吃藥,只不過一碗苦藥,難道比做手術更難過嗎?
一碗藥喝完之後,姬昭的嘴邊遞來了一顆蜜餞,甜滋滋的味道很好化解了嘴裡的苦澀。
就在這時,攝政王彎下身子平視著面前的小皇帝問道:「陛下白日為何發氣。」
姬昭聞言一愣,片刻後才咬著嘴裡的蜜餞道:「蕭楚之,不如朕也賜你一對美妾可好?」
對面的男人聞言神色平平,他道:「臣是斷袖。」
第十五章
蕭衍的話對於姬昭來說無疑是一記驚雷,於是蕭衍便看見眼前的少年露出了驚愕的神情,抵在齒顎間的蜜餞也因為嘴唇微張而露出了些許。
蕭衍今年已經二十有八,及近而立卻未曾娶妻,至今未有子嗣,不近女色,也不好男色,後院之中也無亂七八糟之事。即便姬昭猜到了蕭衍可能和他爹有一腿,可是當他聽見蕭衍親自承認後還是很震驚。
不過,姬昭很快便將震驚之色收回,他用被子將自己一裹依靠在床柱上懶洋洋的拖長語調道:「既然攝政王不喜歡女子,那朕便賜你一對少年吧。」
「莫要胡鬧。」蕭衍伸手將一旁的軟枕墊在姬昭的身後讓他靠好。
「胡鬧?」姬昭偏著頭看向蕭衍道,「蕭楚之,朕不過是見你孤家寡人房中空虛,無人對你噓寒問暖,特意找了兩個人為你暖床,你不記著朕的好,還說朕胡鬧?」
蕭衍看著面前少年神色凌厲不依不饒的模樣,忍不住想,這就是姬恆說的,我兒子就是你兒子,他一定會把你當父親尊敬。如今,蕭衍再回想起姬恆說過的話,忍不住想要冷笑。
最後,蕭衍直言道:「我不喜歡。」
姬昭聞言立刻高聲道:「你不喜歡難道朕喜歡?還擅自替朕做主送宮女給朕!你怎麼不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加九賜啊!」
姬昭最厭惡的便是蕭衍這幅封建老男人的做派,後面劍履上殿的這些話則是他用刀在扎對方,權臣做到上面那些怕是已經離篡位不遠了。
「說什麼胡話?」蕭衍臉色一凝,「這些豈能相提並論,陛下若是不喜歡直說便是。」
被人呵斥一番,姬昭別開了頭不想再看蕭衍。
「罷了。」蕭衍看著生悶氣的姬昭道,「宮女之事我不會再安排,陛下好生休息,明日不必早朝。」
說完,蕭衍便轉身離去。
片刻之後,福公公掌著燈來到姬昭床前苦口婆心地道:「陛下啊,您怎麼和攝政王吵起來了?」
還把人給氣走了,要是明日攝政王不來監督陛下喝藥可怎麼辦啊?
只見姬昭悶聲道:「是他獨行專斷,擅自做主,朕不過直言事實而已。」
說完,姬昭便往下一躺,被子一蓋將自己全部遮住,然後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唉。」福公公見此不由嘆氣。
…………
月華如水,夜深人靜,然而沒過多久這份寂靜便被疾馳的馬蹄聲打破,本該大門緊閉的大將軍府也瞬間忙碌了起來。
只見蕭衍從黑色的駿馬翻身而下,身上的墨色大氅隨風翻動,身後幾十騎兵整齊肅穆,而蕭衍則是眉頭緊鎖,越發顯得氣勢駭人,讓人不敢直視。
大將軍府的老管家連忙開門迎接,但心裡卻是止不住的疑惑,平日裡殿下處理政務晚了便歇在宣室殿偏殿,今日怎麼反而深夜回府了呢?
「殿下,熱水飯食皆已備下,隨時可以享用。」老管家恭敬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