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崇文门,大通桥下。
自明太祖朱棣立都以来,通惠河渡口一度从积水潭迁至这里,水天相接,清波荡漾,更有千帆竞渡,百舸争流,漕船汇集码头,极为热闹。
这日,渡口处停放着轿子、马车,丫鬟仆妇百人,皆为贾家荣国府之人,过往漕丁将行人拦在外面,不许旁人打扰,静静地等候着河面来船。
“姑娘。”
“贾家人已在岸等着了。”
即将靠岸的一艘福船中,林家仆妇前说道。
两侧珠帘从旁拂起,一道娇柔身影缓缓走出,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似弱柳扶风,不多时就娇喘微微,让人怜惜。
“见过林姑娘!”
早已在岸边等候着的一众贾家丫鬟、仆妇皆恭敬行礼,簇拥着将林黛玉送了软轿。
一行人带着随行来的一干细软,并轿子、马车,从繁华喧闹的街市中穿过,来到了最接近紫禁城的坊间,高大的门楼镌刻着宁荣街,街北有三间兽头大门,正面的匾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唯独门前有些空落落,倒像是缺了什么。
大景开国之制,文官摆狮,武将立戟,有爵位者方可立戟,国公六对十二戟,国侯四对八戟,国伯三对六戟,国子两对四戟,国男一对双戟。
贾家早已失去了贵爵,只剩下亲爵,自然没有立戟的资格,若是摆狮,更为人耻笑,索性落得空荡荡。
又往西,同是三间兽头大门,正面的匾大书:敕造荣国府,一行人便在门前停歇了片刻,不见大门敞开,反见西边角门洞开,贾家仆妇、丫鬟们引着林家人欲往角门行。
“哒哒哒!哒哒哒!”
忽闻街道马蹄声阵阵,十数骑驰骋而来,风尘仆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为之人身穿玄色金丝边劲装,紫金冠束,面如刀削般五官分明,说不出的英武锐气,不是贾瑄,又是何人?
“二爷!”
“西府传来的消息,说是林家人已经入京,估摸着这会就要到了。”
“老太君在府中摆了宴,请了您和珍大爷、蓉大爷。”
随行的侍从凑到贾瑄跟前,轻声禀报道。
“哦?”
挑了挑眉,贾瑄眼中闪烁着一抹精光。
林黛玉入府,大戏就要开始了,贾家与皇室,皇室与天下。
“二爷。”
“西府门前怎的这么多人,来了什么重要客人。”
“可这大门未开,反而开的角门,是何道理?”
另一名随从冷不丁的两句话吸引了贾瑄的注意力。
像贾家这等勋贵之家,大门是平常用的,例如迎接贵客,中门不常开,只有祭祀、接旨、省亲、丧事、喜事,角门一般只有丫鬟、仆妇出入。
纵然林黛玉在服丧,却也不可能让她走角门呀!
“江皋、顾怀。”
“你二人且拦下他们,爷倒要看看谁在糟践我贾家名声。”
脸色一沉,贾瑄冷冷道。
“诺。”
两名随从二话不说,策马前来到了荣国府角门处,拦在门前。
“你们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西府,东府的人要到这里耀武扬威吗?”
周瑞瞧见了江皋、顾怀身的衣服都有宁国府的标识,义正言辞的前质问道。
然而,江皋、顾怀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像是对待苍蝇一样,给予无视,这把周瑞气得够呛。
四周的丫鬟、仆妇瞧见二人一身武士劲装,腰间配刀,勇悍之气外泄,更是有些怵,全然不敢前,就连抬着林黛玉的软轿都不由得放在了地。
“嗯?”
轿中的林黛玉出嘤宁之声,好奇的掀起轿帘,想要看见清楚外面生了什么事。
“哒哒哒!”
一道策马前的挺拔身影出现在林黛玉的眼前。
“二爷!”
江皋、顾怀见到贾瑄,下马行礼。
“瑄二爷!”
尽管贾瑄回府不过旬月,但两府丫鬟、仆妇自然可能认不出这位宁国府嫡子,手忙脚乱的行礼问候道。
东府向来要高于西府,因为东府才是贾家长房,历代贾家族长皆为宁国府主事人,谁又敢怠慢分毫。
“林姑父位列当朝二品大员兰台寺大夫,兼扬州巡盐御史,林家为列侯之家。”
“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慢待林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