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女士没忍住和云汀兰嘟囔,“小瑾哪都好,就是大手大脚把不住钱,以后你们一起过日子,得你掌财才行。”
云汀兰心里嘀咕,这才哪到哪儿,那就不是缺钱的主,如今这日子已经够委屈他了,再节省,她可舍不得。
于是敷衍道,“我心里有数着呢。”
齐女士白了闺女一眼,有数什么呀有数,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手里不存点钱,万一哪天有个急用,怎么整?
还是年轻,经的事少,总把问题想的太简单。她索性也不多说了,吃次亏,就长记性了。
别看齐女士嫌弃冰箱费电,但用起来是真的顺手,不过买冰箱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本就是大清早拉回来的,这边又人烟稀少。
稀少到什么程度呢,不是这边有后坡,有竹林,偶尔有人上去砍竹子摘菌菇,草能长的比人高。
因着是荒坡不是耕地,不算侵占大家财产,云长山就能做主,把地基划给宋今寒。真让其他人把宅基地划这里,大家可不愿意,他们没本事弄来挖掘机,挖坡平地弄地基。
在村里建房子,土坯房两百块绝对够,青砖瓦房也就四五百。
可这边呢,那些帮工的人私底下算过账,就地基那些工程,不算人力成本,光是各种建材都得小两百,更别说起楼房的那些钢筋水泥。
三层楼呢,七八百打不住吧。
都说城里知青盖房子讲究多,但真盖出来,那可太稀罕人了。
远远望去,竹林婆娑中矗立一栋楼房,藤萝攀附墙头绿,庭院幽静花绽开。
羡煞人。
云汀兰也很满意,这天她坐在凉亭里看着医书,时不时吃一块宋今寒投喂的水果,觉得这日子美滋滋。
齐女士在二楼厨房忙活,瞥见这一幕觉得牙疼,不是见不得女儿女婿热乎,是瞅那果盘不顺眼。
太浪费了,水果怎么吃不是吃,进嘴里都一个味,换个造型,它是能变成龙肉还是咋滴?也就是女婿,换个人,她高低得教育几句。
林书芳见大嫂欲言又止一脸肉疼的样子,笑出声,“愁啥,小瑾能耐着呢,长安说小瑾的那个电击笔,被上面的人看上,把设计图买走了。”
其实不只是电击笔,主要是电击·警·棍,当初云汀兰提起这事时,宋今寒就把目光锁定在它身上,这玩意必然要普及的,顺手拿个专利费挺好。
坐吃山空可不是他的风格,他给自己在镇上的农机站找了份工作,临时工,不占编制,但每月都有八块钱的工资,四十斤粮食补贴。
站里老人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把他找来,一准能解决。
云长山吐着烟圈,对宋今寒说道:“我还有个老战友在人·武·部。”当初三儿子云海当兵,走的就是他的门路,关系铁着呢,这些年也一直往来,“你明个随我去一趟,见见你陈叔,认认门。”
这是想给宋今寒走门路,把人弄成正式工。知道宋家人压着女婿不让回城,想逼他去当兵,但进不了城,去公社,他云长山还是有那个本事的。
这事要是搁其他人身上,云长山肯定得骂几句不知道好歹,当兵多好的出路,但这不是成了他女婿嘛,有男人在闺女身边,小妹的日子才好过。
军嫂听着光荣,可这里面的心酸……反正他们夫妻不想小妹也尝一遍。
再说了,小瑾有本事有文化,不是非得走当兵的路子,心里难免觉得亲家有点顽固不化,不讲道理。
这为d为国做贡献,又不是只当兵这一条路子,不能因为家里三代人都是军人,小瑾不去当兵,就被当做异类排挤。
这不是瞧不起文化人嘛,耍笔杆子怎么了,一样出息。
云长山是越看女婿越欣赏,尤其是和自家的两个儿子一比,那心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可宋今寒真想成为正式工,也就不会是临时工了,他当临时工还能三五不时的请假,反正只要农机站没事,他就一直泡病假。
一旦成为正式工,可就不行了。
那是动了别人的蛋糕,没事人都能给你挑出毛病来,想再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可能的。
你说他图什么?
就那三瓜两枣的工资,不顶他倒腾一次粮食。再者,他给云长安提供低价货源,拿抽成,就能有不菲的收入。
还真看不上正式工的编制。
讲真,也就是不想参加兴修水利的工程,不然他连这个临时工都不乐意干。
要知道,这边每年冬春两个时节,社员们不论男女都得自带工具,过去帮忙,手挖肩挑还没工分,纯义务劳动。
听起来很光荣,但其中的艰辛谁去谁知道,活重的能累死个人,晚上还得拎着马灯干活,十多个人呀,都挤在一家住,那条件可想而知。
当然也有好处,表现好的人会被评为劳模,优秀标兵或是先进分子。
有了这些履历,入党,提干,返城,当兵,招工,都会被优先考虑。说的再直白点,这是那些没门路没关系的人,唯一能走通的路。
但宋今寒不需要,上辈子太累,这辈子两人都想活的安逸点。
但话不能这么说啊,他就含含糊糊的说道,“……上面可能要有变动,我和兰兰需要时间读书,万一……”
剩下的不必说,云长山自己脑补了,宋老爷子的地位在那摆着呢,上面真有啥风吹草动,人家肯定先知道。
再不待见小瑾,那也是亲孙子,他知道点内幕正常,退一万步来说,学习又不是坏事,可万一真的恢复高考了呢?
这一想法如同草籽,在云长山心底扎了根,等他从广播里听到四人帮彻底倒台的确切消息时,高考的念头更是破土而出。
他眼底狂喜,知道这样乾坤颠倒的无序状态,持续不了多久。
消息传出,全国上下一片欢腾,大家奔走相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切都宣告着十年内乱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