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不可一日无主,晚晚没有子嗣,容厌亦无兄弟,各方的暗流开始涌动。
容厌早就为她做好了安排,进可以临朝执政,有张群玉、晁兆、饶温为辅,退可以抽身而去,从此?逍遥。
她想要的自由,忽然之间?就对她敞开了大门?,任她挑选。
张群玉问了容厌的身体,又问了绿绮的境况,再绕回朝事。
晚晚明白,手中有多?大的权力,肩上就得扛起多?大的担子。
她纵然历经善恶,也?知晓好坏,可她已经习惯了冷淡,挤不出更多?的仁心和悲悯,也?没有强大的欲望,便连伪装也?不愿去做。
她向来能够认清自己的需求和卑劣,只要有选择,她就不会走上政治这条路。
这几日时刻思?索,她也?在想,这一世她没有表露出对权力的渴望,容厌为什么还要将她往这上面推?
共患磨难之后,张群玉眼眸依旧清明温润,他在外面放松地倚着?靠背,眯着?眼睛看外面的春光正好。
“陛下这个人啊,好也?极好,坏也?极坏,聪明也?笨。看大邺他的声望,再看朝中上下那么多?铁了心、无论如何都誓死追随他的臣子,便知,他其实极擅拿捏人心,这是他在用头脑行事。”
“可是面对在意?的人,他更多?是用心行事。娘娘对陛下别无所?求,金银、财宝,皆如眼下尘埃。而陛下眼中,他最珍贵的,便是他的权和时间?。”
容厌作为帝王,却总让晚晚意?识不到他是皇帝。
不是忘记他的身份,而是感受不到帝王应该有的状态。
他在她身边总有大把的时间?,耐心到不行,权势也?是放在她手边予取予求,随意?地让人渐渐忘记对他最开始的警惕和惧意?。
他确实渐渐让她忘记了他身上的压迫感。
晚晚依旧握着?他的手,指腹之下,她都已经习惯了他脉搏一下下的跳动。
她笑了笑,赞同,“确实,聪明也?笨。”
聪明时算无遗策,笨时不计后果、不留余地。
外面张群玉听?到晚晚的笑声,怔了怔。
犹豫了下,他轻声道:“陛下,已经是昏迷第十日了吗?”
再不醒来,又能再撑多?久?
晚晚垂下眼眸,看着?榻上依旧毫无知觉的人,轻轻应了一声。
已经是第十日了。
最开始那几日,她眼睛哭到视物不清,擦干眼泪,又会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又怕、又难过。
反复的悲恸之中,她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与他的过往,一日日睡梦中哭泣着?从惊惧中醒来,醒来又只能看到依旧生死难料的容厌。
她过去也?常常看着?无力躺在榻上的他。
过去是看他毒发,看他痛苦,看他在疼痛中难过到昏厥过去,她会在一旁等他醒来。
他总会在天亮阳光照到他脸颊上后睁开眼睛,而今,她和往日一样等着?,一日又一日过去,晨光并着?夕阳交错,他还是不醒。
晚晚一度害怕地浑身颤抖。
她怕她只是徒劳,怕一切只是一场空欢喜,怕这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那她该怎么办?
只是想一想,她便忍不住泪流满面。
最害怕的那日,是她恐惧地想到,万一,真就像是楚行月说的那般,是容厌不想活了,该怎么办?
他担忧她会觉得他在博取同情?,从未与她讲过他的过往,可这样久,晚晚总能拼凑出他完整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