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太?医令是温病派,或许会有理念不合,但想要在宫中接触到更多?医典、精进医术,她怎么也要同他有点牵扯。
另外……容厌对太?医令颇为?客气?,宫中最熟悉他身体状况的?,除了他自?己,应当便是太?医令了。
她只在他病中摸过他的?脉,想要更了解他的?身体、了解他曾经的?用?药,太?医令也无疑是最方便的?突破口?。
还没等她主动去?医馆找,便听到门外侍卫通传,太?医令来求见。
这几日,她不是睡着,便是同容厌在一起,让人找不到时间来拜见,太?医令也是终于等到了她的?空闲,连忙赶过来。
晚晚没有起身,等到太?医令进到营帐中,她才从座椅上站起。
太?医令一进营帐,便扶着拐杖要行大?礼。
晚晚走过去?两步,搀扶住他,没让他将礼节行下去?,“先生不必如此。”
太?医令面上神?色复杂,惭愧、歉意?、自?责混在一起,面皮难以拉下去?,却?还是主动询问了一句,“附子有毒,你用?那般重?的?附子,毒性你是如何化解……”
“这是寒症瘟疫,附子回阳救逆,配以麻黄解表,再与生石膏清泄并施,但生石膏减弱心力,不可多?用?,再辅以甘草缓去?附子毒性……”
晚晚将她的?十二味药一一解释了。
附子有毒,虽然回阳的?药性强,却?向来极少?有人敢用?,晚晚开出的?这方子,配伍老练,用?附子也极为?大?胆,把握的?界限也极为?精妙,这其中的?剂量把控,这般年轻的?年纪,不可能是全然自?己摸索,她不可能没有师承,只是……不说而已。
太?医令苦笑两声,不再追根刨底。
晚晚没有等太?医令从她的?答复中回过神?,便漫不经心道:“幸好陛下身体也与常人不同,积累了那么多?的?毒,又一直服药没有间断,试药时,我错了两回,也都在陛下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太?医令一愣。
“竟然真的?是陛下亲身试药?陛下允许娘娘诊脉?”
宫中管控药材这般严格,便是防着不能有陛下不能接触的?药性以任何方式出现。
晚晚笑了一下,“这是自?然,只是可惜,陛下病中脉象杂乱,我不能全然知晓他的?身体……再等两日,我再把一把脉。”
太?医令脸色明显亲切了一些,犹豫了片刻,终究是叹一口?气?。
“老夫这些年……若陛下愿由娘娘试一试,也好。”
晚晚神?色欣喜,太?医令又道:“当初不管怎样,总归是老夫对娘娘有偏见……这一疫死伤上万,瘟疫之方既然是你拿出,论功理应是你居于首,老夫虽于疫病不精,可这些年总归有些心得,日后娘娘亦可常来太?医院,老夫必然竭尽所能。”
若没有太?医令的?管控,这场瘟疫死去?的?人、传染的?范围还会更大?。
晚晚没有居功,连连应了日后常去?。
送太?医令离开后,她坐回圈椅,手指轻轻捻了捻,若有所思。
容厌的?脉象,她还要再找机会诊一诊,而后慢慢同太?医令交流。
她总能知道他如今忌讳哪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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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斜飘着小雨,随着日头越来越高,渐渐喧闹起来,出宫的?仪仗已经全部到来。
容厌登上城楼,小黄门曹如意?已经到了他身边,踮脚为?他撑伞。
县城被洪水冲刷过后,还留着些建筑,如今也都已经清理出来,今日便要从营帐改到府城之中。
他站在嘉县最高的?城楼之上,嘉县连同附近几个村落都能尽数收入眼底。
从连绵的?青山,到城门外渐渐挪动进城的?车马,到渐渐恢复秩序的?房屋瓦舍、粥棚医馆,到按照他昨晚安排,如今已经排兵布阵隐蔽好的?士兵……
以及这段时日以来,他驻扎的?营帐。
叶晚晚着一袭烟粉色裙裾,撑着一把绘着文殊兰的?油纸伞,站在营帐前,秀致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