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没有说话。
饶温被叫进来,容厌将方子交给他。
晚晚看着饶温,他两手空空,根本不?是容厌说的那样,用她原本的方子煎好了药。
等他出了门,她嗓音微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厌道:“你是在骗我。”
容厌悠悠然“嗯”了一声,“对,我是在骗你。”
晚晚着看他,唇瓣微微颤了颤。
她想知道,他为什么非要逼她?
她又不?是守着药方、绝不?把药用?出来,她也?要了兔子,只是不?能用?人试药而已。
他为什么要这样逼她?
晚晚慢慢垂下眼眸,抱膝坐在软榻上?,安静等着饶温将药煎出来。
拿人试药,她真的,早就没有这种想法了。
这是骆良花费数年,狠下手罚她,让她无数次痛苦到忍不?住咒骂,才生?生?压住的邪念。
做骆良的徒弟许多年后,她才知道,当年,骆良收她为徒之前便知道了,那个瘦弱又可怜的小女郎,内里有多少歪邪的念头。
那时,医馆学徒正在摇头晃脑背着穴位,背到如何进针风府,针尖不?宜上?斜、不?宜提插、不?宜捣刺……否则轻则头疼昏迷,重则瘫痪丧命。
晚晚抬手,指尖抵上?学徒的风府,问:如何上?斜能刺出让人昏迷的效果?如何提插会让人动弹不?得却清醒?
学徒被吓了一跳,却又哑口无言。
他不?明?白,一个那么小的小女郎,怎么听得懂这些腧穴针刺,又如何会问出这些问题。
站在门外的骆良深深看了她一会儿?。
后来,他应当是看她百折不?挠,担心他不?教,按照她的毅力和天?赋,怕是会想尽办法不?折手段去学,走上?邪门歪道,这才收下她,看在他自己身边,总能有法子将她掰正过来。
收她为徒后,骆良却不?准让她将师徒一事说出去,他多次谢绝上?陵递来的纳贤令,如今老了,不?愿最后再?与上?陵扯上?关系,收下身为世家贵女的叶晚晚,已经是破例中?的破例。
随他学了一些时日?后,她很快学会了用?药性相克制毒,成?日?眼里只有各种各样的药性配伍。
于是在又一次,邻里讨人厌的小孩儿?将她推倒进脏水里,抢走师娘给她的糖,骂她没爹疼没娘爱,说谁都?不?喜欢她不?要她时,晚晚平静地从水沟里爬出来,回到医馆换了干净的衣服,又梳上?好看的发辫,高高兴兴捧着几颗糖去找那几个小孩。
“这些糖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你们要尝一尝吗?”
对于贫苦人家的小孩儿?而言,一颗糖已经是过年都?不?能吃几颗的贵重吃食,晚晚用?糖将人引到废弃的巷道里,看着他们迫不?及待将她推倒,抢走她手里黑红的、蜜糖包裹的毒药。
又甜又苦,外面?那么甜,里面?不?知道包了什么,难吃又怪异,可谁也?没舍得吐出来。
晚晚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笑得极为甜美。
“你们打我、骂我,欺负我,我还给你们糖吃,我对你们怎么那么好。”
她看着那几个小孩脸颊烧成?红色,口吐白沫,看到她的笑容,吓得哭了出来,有的人当即昏厥过去,有人上?吐下泻,有人浑身抽搐。
晚晚高兴地一个个推测他们吃了哪颗药丸,等到推理清楚了哪颗药会有那些药效,她欣喜地拉住还清醒的一个小孩的手,“我好喜欢你们!”
小孩不?断后退,直接被吓哭,瑟瑟发抖,他往外看的眼中?忽然迸发出亮光,晚晚一回头,便看到慌忙来找她的骆良。
骆良把她拎回医馆,罚她在院中?跪着,等他匆忙救了人回来,拿戒尺将她的手打到高高肿起往外渗血。
后来骆良没有让她去挨家挨户道歉,反倒带着她去了他在江南的另一处医馆,给她另取了个名字,高调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收了个天?才的关门弟子,再?也?没有人欺负她。
可她却迷恋上?了那种看着自己的药作用?在别人身上?的痛快,痴迷于看药效作用?于人的有趣反应。
骆良罚地一次比一次重,到最后亲自给她调了毒药,只要她敢再?犯,再?用?他教她的害人,便灌药下去,看她疼到神志不?清跪地求饶,让她的身体记住她拿人试药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