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露凝温柔的视线望着他,却只微笑着说,她想要?一只兔。
而后,她左手提着关着兔子的木笼,右手牵着他,走到小院前的?溪水边。
裴露凝问他:“琉璃儿,宫里……是皇后给你赐的?名?是哪个字?”
他回答:“厌。”
裴露凝怔了?怔,忽然笑起来?,笑得却难看极了?,俯身紧紧抱住他,眼泪滴落如同断线的?珠串。
“我的?琉璃儿……厌,她便这般不加掩饰了?吗?”
裴露凝苦笑一声,“也是,这哪是容家的?江山,分明已是她楚家的?。我、容澄,谁能让楚家、让她有半分忌惮?”
他只看着笼中的?兔子。
裴露凝也看过来?,渐渐冷静下来?,问:“知道冤字怎么写吗?”
不等他回答,她颤声笑着:“我教你。”
她握着他的?手,拔下发上木簪,掐住兔子的?脖颈,将它?生生扎死,血水染红了?清溪。
都说兔子不会叫,可这个时候,它?会叫的?。
他睁大了?眼睛,手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血液第?一次那样快速奔涌,心跳狂烈,让他分不清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他看着裴露凝将兔子狠狠开膛破肚,料理?干净,放在架子上烤。
肉被?灼出的?味道散开。
裴露凝逼着他第?一次尝了?荤腥,他捂着脖颈干呕。
自有记忆,从来?都是在寺中,读经学?佛的?他,不曾沾染业障,不曾造任何杀孽……
裴露凝含着泪光,笑着道:“兔在笼中,冤冤不尽。它?长在林间、生性?善良,从没做过坏事,可它?身陷樊笼,弱小不堪,跑不了?、动不得,只能受人欺凌,受尽无妄之?灾。”
“琉璃儿,这就是无能的?下场。”
裴露凝只是裴家不知道旁了?多少系的?猎户之?女,容澄被?楚家选中,才登临皇位,两个没有野心、没有邪念的?人,可怜地相爱而依偎取暖,又最是弱小。
这是原罪。
后来?,烤兔子的?火堆还没熄灭,便有禁卫将两人带入一间暗室之?中,仅有一座火炉狰狞舞动。
裴露凝受了?凌迟。
她看着她,仿佛还在重复那句话?。
这就是无能的?下场。
她越来?越疼,惨叫声越来?越喑哑,看着他的?眼神也开始有了?恨意?。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走近了?刑架。
没有人在意?一个稚子,命令便是让他看着就够了?,他就算走近了?,又能做什么?
下一刀还没片下去,却见裴露凝睁大了?眼睛。
那个无人在意?的?稚子,不知何时从刑架上取下一把匕首,插进了?他娘亲的?心口。
裴露凝低眸看着他,她的?脸也被?划过几刀,血肉模糊。
她一张口便是血涌出来?,却是笑了?出来?,“你……确实?不像我,也不像容澄。”
她的?孩子,名字是她从最喜欢的?经书里挑出来?的?最喜欢的?两个字,生得那样漂亮,可从小到大,不曾笑,不曾落过泪,不曾违逆过她,安静地像寺庙里的?泥胎木塑。
是她的?孩子,也是让她遭受这一切的?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