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者们都惊骇不已,只见四周的侍卫、侍女统统跪倒在地山呼万岁,铁头他们何曾见过天子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忙不迭的跟着众人跪下叩头。修真者们也连忙躬身行礼,虽然他们已经脱世外,但对乌沉天子也要抱有极大敬意。彭鹰则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他幼年时就在皇城中落足,天子对他而言是堪比神灵的存在,怎能不跪。
所有人中,只有郑贤老神在在的纹丝没动,轻轻的品了口茶,微笑道:“陛下的歌喉果然名不虚传,本王今天真是有耳福啊。”
彭鹰在后面听得皱皱眉,眼前这场引仙会真是越来越透着古怪。先不说左鱼儿为什么会在这里,单说堂堂的乌沉皇帝,统领千万里江山,又怎么会纡尊降贵跑到贤王府唱歌跳舞来了?而郑贤的态度也太过僭越了,面对九五至尊却仍自称本王,完全是一副长辈的语气,浑然没把小皇帝放在眼里。
还有左鱼儿所说的鸿门宴是怎么回事?彭鹰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警惕。
巫月娘对郑贤的倚老卖老丝毫不以为忤,只是淡淡一笑,顺着梯子从容走下。即便这样郑贤也没有起身相迎,任凭巫月娘自行走到身旁的座位坐下,这才微笑道:“陛下刚才一直在后台准备,还没用晚膳吧,桌上还有酒菜,不妨一起吃点?”
彭鹰更是愕然,这郑贤竟然让皇帝吃自己的剩菜剩饭?他长了几个脑袋?谁知巫月娘仍是无动于衷,只是笑着点头道:“有劳王叔惦念,朕已用过膳了。”
郑贤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目光阴毒的落在巫月娘的身上,半晌也没说话。而巫月娘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用一种与其年龄并不相符的沉着看着郑贤,当今乌沉国权势最重的两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着,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这一来也让那些修仙者们坐立不安了,坐在前列的几个老者推出一个为的来到郑贤身后拱手道:“陛下,贤王千岁,我等已酒足饭饱,多谢贤王殿下盛情,今天天色已晚,我等这就告辞了……”
郑贤仍只盯着巫月娘,冷笑道:“别急嘛,好戏才刚刚开始而已。”
那个老者顿时进退维谷,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巫月娘淡然笑道:“这位仙师,不妨坐下先看看王叔还有什么好戏吧,否则要是这么离开,王叔可能会生气呢。”
老者只好退后,而郑贤忽然笑道:“陛下,可曾见过妖么?”
所有人包括彭鹰在内都是一愣,而巫月娘却仍面不改色,微笑道:“朕只是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
郑贤点点头,微笑道:“陛下刚送了我一份大礼,本王身为臣子当然要还,来啊!”说着他拍拍手,忽然整个王府后花园灯光大放,从远处响起一阵锁链声响,远远的能看到有一群士兵正押着数十个奇形怪状的家伙走了过来。彭鹰也抬头望去,却见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林雪楼,在他的身后跟着的竟然是数十个妖物,有的狗头羊身,有的豹身蛇尾,总之都是货真价实的妖族。
郑贤这是在搞什么花样?彭鹰正困惑的时候忽然心里一震,目光死死的盯住那群妖物,却在里面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黄虎!?他怎么在那里?彭鹰猛的站了起来,眼睛睁得极大,现那的确是黄虎没错,不过一天多时间没见黄虎却变得极为萎靡不振,身子也已化作兽性,在众多妖物中如鹤立鸡群。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和其他妖物绑在一条铁链上,被一路推搡着走上前来。
黄虎怎么可能被抓?彭鹰不禁震惊莫名,他的修为高深莫测,想抓他谈何容易?
林雪楼的面孔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彭鹰忽然感到一丝不妙,暗想这个林雪楼恐怕没那么简单。而这时妖物们已经在百丈之外停了下来,双方之间隔着一条弯曲的小河,泾渭分明的对视着。巫月娘也默默的看着,似乎并没有任何惊奇。郑贤则一直在打量着巫月娘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狐疑。
“陛下,看到了么?这就是妖族,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我看来和飞禽走兽没什么区别。”郑贤站起身来背负双手走向河边,看着远处的那些妖物一阵冷笑,然后转过身来忽然用一种冰冷狠厉的目光看向巫月娘,狞笑道:“小丫头,我是该称赞你的胆气,还是该耻笑你的愚蠢呢?你明知今晚我这里就是龙潭虎穴却敢单枪匹马的过来,莫非是早有打算?”
这一下所有人都感觉到诡异了,修真者们纷纷皱眉站起身来。
郑贤已经摆出一副以下犯上的姿态,说他谋朝篡位也不为过,这可是翻天覆地的大事。而反观巫月娘却依旧恬淡,缓缓站起微笑道:“王叔,即便我早有打算又能如何?难不成王叔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就会鲁莽行事么?既然您已做了决断,就应该算定了朕是毫无还手之力吧。”
郑贤狂笑道:“说的也没错,要是连你这个小丫头都对付不了,我郑贤真是枉活一世!也好!本王原来还想多留一夜给你,既然你自寻死路可就怪不得我了!明天朝阳初升之时,这乌沉国就要改姓郑了!”
修仙者们面面相觑,颇感为难,眼下摆明是一场巨大的阴谋,自己又何必趟这趟浑水。于是纷纷驭剑升空不辞而别,然而没等他们飞走,半空中忽然出现一片巨大的乌云,有个沙哑的声音怪笑道:“王爷好心招待,你们连个谢字都没有就要走?妄称名门弟子啊。”
话音刚落,从乌云中忽然扑出无数道恐怖的黑气,仿佛万千乌龙张牙舞爪的扑了下来。数十个修仙者猝不及防,纷纷被砸落尘埃,有几个面色潮红显然是受了暗伤,更多的则惊恐的看向空中。有个经验老道的老者惊呼道:“是……是魔气!难不成是魔教?”
乌云中传来一阵怪笑,忽然有一块两丈见方的岩石飞出乌云,那块巨大的岩石忽然翻转过来,上面有个半百老者盘膝而坐,头下脚上的倒吊着,活像个肥硕的蝙蝠。他那颗带着金箍、光溜溜的脑袋向后仰着,正能看到下面的景象,彭鹰忽然看他有些眼熟,忽然想起白天时林雪楼身旁的不就是这个老者么?
“花……花石肩?”修真者中有个老者忽然面无人色的大叫起来。空中那老者瞥了他一眼,困惑的道:“我见过你么?”
老者颤声道:“老朽是凌云阁门下,两百年前魔教祖庭之争老朽也曾在场,想不到你这大魔头还……还活着!”
花石肩嘿嘿怪笑,道:“是么?但我可记不得你,当时闯上祖庭的人太多,我可认不出你这样的杂鱼。”
那老者又惊又怒,猛的回头质问郑贤道:“贤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勾结魔教?”
郑贤嘿然冷笑,道:“魔教?那不过是你们这些自称正道之人口中的污言秽语罢了,在我们这里却叫圣教呢。”
“你!”老者惊怒道:“你竟然也是魔教中人?”
郑贤冷笑着摇头,道:“朽木不可雕也,我说了,是圣教。”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老者和众多修仙者纷纷大吼道。
郑贤忽然哈哈狂笑,继而恶狠狠的盯着那老者,道:“老家伙,你听过我们圣教的罗天归元大阵么?”
老者顿时如遭雷噬,脸上再没一点血色,周围的人火候稍欠,有人急忙问:“方前辈,什么是罗天归元大阵啊?”那方形老者浑身抖若筛糠,数数周围的人数,嘴里不住的呢喃着:“天罡三十六……天罡三十六……”说着又向对面那群妖族看去,粗略一数更是面如死灰。
“地煞七十二……果然是罗天归元大阵……”老者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在地。旁边的人连忙扶住,呼唤道:“方前辈您快说啊!”
方老颤声道:“罗天归元大阵是魔教自己的叫法,在我们正道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幻月魔阵……”他抬起头来,透过乌云边缘看着夜空中那一抹月牙状的月亮,声音变得嘶哑微弱,仿佛看到了邪魔。
幻月魔阵,这四个字仿佛有莫大的魔力,所有修仙者全都呆若木鸡,稍停,绝大多数人忽然驭剑而起,像烟花般四处逃窜。而那方老却没动,只是浑身瘫软的跌倒在地,失魂落魄的低语着:“完了……完了……他们势在必得,我们根本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这时有一把清朗的声音在半空中笑道:“方前辈果然是前辈高人,有见识。”说着半空中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笛声,那笛声难听到了极点,就像铁铲在锅底刮蹭,又向是冰冷的毒蛇在血管中窜行,空中忽然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嚎,那些刚刚飞起的修仙者们好像断了翅膀的鸟儿,扑通扑通的全部跌落在地。
彭鹰一直在冷眼看着空中,刚刚说话那人正是林雪楼,此时他正吹奏着一管半尺长,好像树根一样粗糙的木笛。当那难听的笛声响起时,彭鹰忽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钻破自己的心脏一样。继而彭鹰忽然感到体内的真气猛的凝固下来,身子竟再也不能动弹。
强忍着剧痛,彭鹰惊骇的看向四周,只见那些修真者同样满脸痛苦动弹不得。而这时四周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侍卫、侍女噼里啪啦的摔倒了一片。彭鹰顿时大惊,下意识的向铁头他们的方向望去,这一望却仿佛成了永恒……
二十个年轻人,如今只有铁头跪倒在地仍未倒下,其余人都已七窍流血而死,而铁头怀里则抱着老幺的尸体,正远远的望着自己露出万般痛苦的表情。一丝丝鲜血慢慢的从他的五官流淌出来,表情一片狰狞。铁头睚眦欲裂的望着彭鹰,嘴唇艰难的蠕动着仿佛有话要说,然而,到最后铁头还是没说出半个字来,就那样寂静无声的倒下,临死还紧紧的抱着老幺不放……
彭鹰呆呆的望着铁头倒下,自始至终脑袋里仍是一片空白。他能惨叫,但喉咙却好像堵住了一样不出半点声音来,那一刻他宁愿这只是一场噩梦。自己从未带着铁牛来过……或者说自己根本没和那三个寒青门的人起过冲突……更甚者,自己十几年前根本就不该离开皇城!
吼!彭鹰终于出一声喑哑的咆哮,虽然想扑到空中将林雪楼撕成粉碎,然而奈何身子根本无法动弹,只能恶狠狠的望着林雪楼,眼角都被撑破而流出两行血泪。
“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么?”林雪楼看着睚眦欲裂的彭鹰,脸上仍是一副亲切的微笑,道:“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已被我下了蛊毒,总之你们已经踏过了鬼门关,早晚都是要死,又何必那么悲伤呢?”
乌云下,林雪楼那张俊俏的脸虽然在微笑着,但在彭鹰看来却如厉鬼般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