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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交手过后,这崔峰更?是神情凝重,如临大敌,陈澍却是起了玩心,饶有兴致地?喊了句再来,等二人?再度近身,交手,她甚至还有空去瞧隔壁北台的情形。

不看不知道,陈澍这一看,却是心下大惊。

北台二人?,除却开头?两合的试探,许是因?为?一个持杵,一个使暗器机关,毕竟何誉虽然长得人?高马大,性子?却是有些优柔寡断,因?此她看来时,二人?竟是个一边倒的局势。只见何誉被那人?连追带赶的,居然是在这台上绕着圈躲那金杵,偶尔寻得机会?,才回头?应付一二,却也根本伤人?不得,落在外人?眼里,自是格外狼狈。

陈澍自有眼力,虽看得出何誉脚上步法稳健,是身有余裕,并不似表面瞧来那样手忙脚乱,无奈她这个毛躁性子?不改,只瞧了一眼,便急得脱口而出:

“你?拿剑出来使啊!”

这一问,旁的不说,还真把何誉的阵脚打乱了,他?一时分神,只来得及堪堪仰身,躲过对手的一杵!

一击不中,对方手里攻势可是不停,眼见何誉恐躲不过紧接而来的下一击了,他?急中生智,使腰间那木头?机关发出一个暗镖来,打在那金杵上,两物相撞而过,发出一阵嗡鸣。这金杵虽不曾被小小的暗镖击裂,也是歪了三分,靠着这一镖,何誉也终于从对方攻势下躲开,连退几步,缓了缓气息,转头?去回陈澍的话。

“你?尽说些什么胡话,我?哪里有剑!就算有,我?一个木工,也不会?使啊!”

“啊?”陈澍呆呆地?应了一声,也不管手被那崔峰又用鞭子?死死缠住,勒得生疼,只固执地?继续问道,“何兄,你?果真没带剑?”

“别说带剑了,”北台那人?追上来,何誉又躲开一杵,稳了稳身形,扯着嗓子?应道,“我?这辈子?都没使过剑!”

“那……那我?的剑!”陈澍说着,察觉到?缚在手上的绳索上骤然加力,扯得她往后跌了半步,她只好急躁地?回头?,循着那力又是一回拉,拉得崔峰手里不稳。那鞭子?被陈澍这么一拽,也猛地?脱手而去,刮得他?手上是鲜血淋漓,零星血滴很快由在空中划过的鞭子?甩在地?上,正巧落在李畴吐出的鲜血一旁,一鲜一暗,一聚一散,若是腾云驾雾,俯瞰这一方的论剑台,真是栩栩如生的一张血梅图,好不漂亮!

又说崔峰被这么一拽,手心痛得彻骨,另一只手紧紧捏着手腕,退了两步,哀鸣一声,全然不似方才那自如的模样,身形更?是摇摇欲坠。但陈澍却全然不顾了,不止不顾崔峰,好似连着比试也不顾了,回过头?,急声道:

“那我?丢了的爱剑,竟也不在你?手中么?”

“什么?你?丢了剑?这都打了多少场了,怎么不早去——”

何誉呆在原地?,大抵确实毫不知情,当下便追问了起来,只是他?话说到?一半,却被陈澍的惊叫打破,听?得一声——

“——小心!”

但见何誉的背后,那执杵之人?已无声地?追至他?身后,又猛地?跃起,大喝一声,举着金刚短杵狠狠砸下,看那势头?,是要生生把何誉的天灵盖敲个粉碎!

第三十六章

“——小心!”

陈澍这一声疾呼,自然惊动?了何誉,他应声转头?,直面那当头砸下的金杵。可对方来?势汹汹,眼见那杵已然迫近,近得都能?瞧见方才飞镖擦过杵身留下的划痕,何誉不禁大怖,惊慌失措,竟呆立在原处,双脚如?同钉死了一般牢牢地黏在那论剑台之上,不曾移动?分毫。

众目睽睽之下,这金杵真真要击中何誉的脑门,那可真是要血溅三尺,将这北台也?染上赤色了!

那一声惊呼过了,陈澍见何誉仍傻在原地,不曾闪躲,她又怎么看不出情势紧急,当下也?不顾什么丢了的剑了,把手里绳索一抛,正要捏个诀,纵身?飞去北台。

南北两个论剑台,这间距,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毕竟李畴能一跃而过,这论剑大会又?这样令四人分站两台,却只决出?一个胜者,自然也是觉得这数不胜数的参赛者之中,能走到第三轮之人,应当也?是功力不浅,跃过这两个高台,也?是不在话下的。

但它是这样的高,陈澍只把眼这么一扫,无意间瞧见台下一层又?一层的看客,众人面上或惊恐震怖,或幸灾乐祸,不论神情如?何,总是密密麻麻的,簇拥着、注视着这论剑台的那一双双不同眼睛,甚至比天光还明?亮几分。

这千千万万的眼睛之中,一定有一双眼睛,是她熟悉的冷情而?温和,不知在这样的情形下,会不会也?如?同方才场下时注视着陈澍与悬琴那样染上忧愁——

莫名?地,云慎曾说过的那句话又?在她心中响了起来?。

“如?今世间修道之人无几,你身?怀异法,正如?那抱金过市的稚子,容易为人觊觎,寻常不应当显露于人。”

哪怕是刻意着了青袍的李畴,在这样紧急的时刻,恐怕也?不能?这样在一瞬间里凭空跃过这两台之间的层层目光。

然而?何誉就在她面前,那当空砸向他的金杵背着光,于是那耀眼的反光便也?直直刺入陈澍眼中,刺得人几乎不敢眨眼。

万里无云,天边绵延的山影,映着浅浅的金光,同这十个论剑台,一圈一圈的泛开的看客观众一齐等着这一杵的落下。好像这已经是理应的、既定的、顺理成章的事实了,只差被人书写在纸上的最后那一笔。

说时迟,那时快,陈澍侧头?看了眼还沾着滴滴血迹,已被她抛开的鞭子,心里一横,又?扬手抓了回来?,紧接着把一端往南台地上一掷。她自己抓着另一端,纵身?朝北台,头?也?不回地一跃!

跃过这两台中的间隙时,陈澍始知并不是秋风和缓,原来?是这十二个论剑台,数个拔地而?起的看台,把烈烈秋风都尽数挡了,当她掠过两个论剑当中,甚至感到?这风刮得皮肤有些钝痛。

她跃至半空,身?后的鞭子也?被她方才用?力的一掷,落在了南台之上。下方观众瞧不清楚,台上崔峰却是瞧得分明?,面上尽是愕然——

陈澍这狠狠一掷,对准的不是旁的地方,正是一轮之前,李畴在南台上划出?的裂痕!

只见那长?鞭染血的一端,在这一掷之下,灵巧地钻入缝中,又?被死?死?卡住,可好陈澍正在半空之中,距北台只半步的距离,身?体已不自觉地下落,眼看要掉下台去,只这么从容地一扯手长?鞭,藉着这股力道稳住身?形,又?一踩那论剑台的沿边,再一跃,轻巧地落在北台之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竟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北台二人,一个全神贯注地进攻,一个已呆住了,都不曾发觉,但台下看客可不是瞎子,哪怕看不清陈澍这飞快的动?作,也?能?瞧见她身?影自南台飞起,不过一眨眼,下一瞬间便落在了北台,于是台下更是惊呼声不绝,好些人抚掌高呼,连那执铜钹的,也?看呆了,手里不觉地一松,失手将两瓣黄铜察子一击,发出?一声响亮的清鸣,就这么紧跟着陈澍的脚步响起!

就在这响声起又?落的时刻,陈澍向前奔了两步,仍是不曾赶上,眼见哪怕是她也?来?不及挡住这何誉对手的一击,咬咬牙,那长?鞭还在她手中,铁臂一般的手狠狠一扬!

崔峰把她的动?作瞧着眼里,此时也?顾不得他手心那点破了的皮了,伸手直道:“不要!”

但他还是喊晚了一步,或者说,哪怕他喊的不晚,恐怕也?不能?单靠这两个字阻止陈澍。

只见陈澍动?作大了,手心也?被这长?鞭勒进肉里,只这回不似方才崔峰那样,她这一扬,非但没伤到?自己,在大力之下,只听得一声撕拉细响,这长?鞭更是就这么被她猛地扯断了!

不论那头?崔峰如?何扼腕叹息,且说这断掉的一截短鞭,由着陈澍的动?作,一点不停地朝着那金杵而?去,正正好好,在金杵堪堪要击上何誉前额时缠上那金杵,蛇一般灵巧地绕了两圈。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圈,这样细的鞭子,末端还露着方才被撕开的痕迹,却当真死?死?裹住了这金杵,教?那雷霆万钧之势也?突兀止住了,这样诡谲地停在何誉的额前,再不能?进分寸。

此刻,从阎王爷前走了一遭,何誉才惊出?一身?冷汗,那钉死?在台上的腿仿佛又?有了几分力道,他终于找机会侧身?闪开。于是陈澍手中那鞭子也?随即松下,由着那金杵重重落下,击在地上。

好险这人手上功夫平平,至少不似李畴那样,把论剑台砸个洞出?来?,不过是发出?一声闷响,整个台轻微地震了震。

他被陈澍如?此阻挠,本就惊怒,又?干看着何誉从手下逃离,自己只能?击中论剑台,更是怒火中烧,再一看陈澍在场上一副浑身?正气的样子,怒道:

“你方才不还说你二人不曾打算了联手么?!”

“我是这么说过了。”陈澍道,也?是心中有气,忿忿地拿着鞭子指着那人,“可谁叫你在旁人不注意时偷袭,还下死?手的!我这是联手么?我这是救人!”

“谁下死?手了!”那人矢口否认,道,“人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呢,你凭什么污蔑我下了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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