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说不至于,二呆子没干什么,不过是想娘儿们了,掏钱去山里给他买个老婆,保准万事大吉。
海音大着胆子喊:“买卖妇女犯法,要抓去坐牢。”
那人吃了一惊,伸手指着海音还笑:“你个妹头可以啊,买老婆也犯法,你这是要把全村人都送去派出所啊?”说罢,他根本没当回事,还转头游说二呆子的兄嫂,“听我的,宁可花个几千块钱,给他买个老婆,省心,省得拖累你们了。”
江海潮刚看过打拐的报告文学呢,恨死这种腔调。她脱口而出:“买什么买?你这么好心,你给二呆子当老婆去啊。”
那人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多稀罕的笑话:“你个妹头真是的,你家还差不多,我家可没养丫头。”
“要什么丫头?你自己去当啊。”
“说什么傻话呢。”他一副不和小孩子胡搅蛮缠的架势,“我是男的,哪能呢。”
“割了不就行了,割了就变成东方不败了,你不就能给他当老婆了。”
上个月村里有人办白事,专门请人过来放电影,放的就是那个香港电影《笑傲江湖》。吓!大家伙儿都看了,谁都晓得东方不败是什么人咯。
那人终于拉下脸:“你个妹头怎么讲话哩?”
“怎么讲话了?”吴警官又转了过来,脸一沉,吓得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都不敢吱声,“拐卖人口是大罪,人家上小学的娃娃都懂的道理,你一把年纪反而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买个老婆,我看你买买试试看!”
被呵斥的村民老大不自在,悻悻道:“我又不缺老婆。”
吴警官老实不客气:“那你老婆也够倒霉的。”
周围人全都笑了起来。
春英嬢嬢摸着江海潮的脑袋,塞给她一包炒栗子:“拿着,跟你弟弟妹妹一道吃。”她又压低声音,“你个妹头真是的,下回说话软和些,表张嘴就得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罪人多了,容易吃亏。”
海音气鼓鼓地替姐姐打抱不平:“买卖妇女本来就犯法。他还笑呢,要是他被当成猪猡卖了,我看他还笑得出来不。”
虞凯听她们说过猪猡是怎么回事,竟然乐了:“他要去美国了,肯定笑死。《北京人在纽约》,多少人拼命要挤过去啊。”
江海潮恨恨道:“他当什么猪猡啊,直接把他卖去黑砖窑就够他哭死了。”
杨桃积极出招:“还有卖去挖煤。”
春英嬢嬢啼笑皆非,一人拍了一巴掌背,呵止他们:“行了,一个个没完没了了。赶紧上你们的学去吧,净在这里瞎扯八道了。”
家婆奶奶也帮腔:“就是,非得被老师逮到了站黑板才高兴。”
四人这才回过神,急吼吼地往学校跑。
等又过了两个礼拜,都快12月份,冬天真的来了时,二呆子的处理终于下来了。他出了派出所,转去了大青山劳改所,判了他五年劳动教养。
消息传回来当天,二呆子的嫂嫂买了一大串鞭炮挑在村口放,噼里啪啦地响了好半天。江海潮他们经过上学去的时候不得不捂住耳朵才能往前走。
一片白烟和浓郁的硫磺味中,二呆子的哥哥气急败坏地跑来了,拽着他老婆往回走:“你干啥?放什么鞭炮,多光荣的事情是吧?赶紧回家。”
结果嫂嫂一把甩开了他,恶狠狠道:“老娘受了这么多年的窝囊气,还不带我送送瘟神啊?”
他哥哥火冒三丈:“你讲哪个是瘟神啊?你讲哪个是瘟神?那是我兄弟!”
“哪个是哪个就是。我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们这个瘟神家!——干啥,你还敢打我?老娘跟你拼了!”
四人急着去上学又害怕被扫到台风尾,没敢继续围观看热闹,赶紧溜了。
走在路上,江海潮忍不住批判二呆子的哥哥:“他可真不是东西,口口声声是兄弟,他也没管过二呆子一天。上回还是他老婆拿红鸡蛋到我们家的呢。哼,嘴上的兄弟,好话都让他讲光了。擦屁股的全是他老婆。他还有脸!”
杨桃同仇敌忾:“就是,不是个东西。”
海音则如释重负:“太好了,姐,二呆子被抓了,以后没人来砸我们家的门了。”
江海潮突然间想起来:“那我们以后能在家里住了啊!”
最早家公爷爷把他们姐弟三个带回家就是怕他们在家不安全,再碰上二呆子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