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噤若寒蝉,听方老师在讲台上继续慷慨激昂:“你们现在已经上五年级了,明年就是六年级。还想不想上好学校?县中设初中班下来招人了,明年二中也要招人。你们再这样稀里糊涂下去,也就是在湖港混个初中,拿到毕业证回家修地球,修一辈子去!”
方老师嘴巴讲干了才切入正题,在讲台上把卷子甩得哗哗作响,让江海潮看了老担心卷子会直接被他甩破了。
教室外面传来了呜呜的哭声,还有大人厉声呵斥的声音:“你还上什么学啊?滚,早点滚出去。”
有靠在窗户边上的男生好奇地张望,又成功点燃了方老师的怒火:“看什么看,站出去看去,表上我的课!”
吓得刚刚冒出好奇心的学生集体哑炮了,再也不敢伸头。
好在方老师发完火终于进入了正题,开始从第一道填空题讲起。只是他的火跟灶膛里的红灰似的,分分钟就能复燃,几乎是讲不了几题他就会阴森森地来一句:“这种题都能错?错的给我抄十遍!”
卢艳艳瞬间垂头丧气,她今晚要抄到什么时候啊,又不是语文课没背出课文,数学老师竟然也罚抄。
江海潮倒是无所谓,她从小数学基本满分,这次也一样,好无负担。
只是,下课铃都敲响了,怎么方老师跟完全没听到一样。完了,方老师也染上了班主任的毛病,跟着拖堂了。
好些人偷偷交换眼神,努力压抑着痛苦的神色。
江海潮在心里埋怨,拖什么堂啊,放学她还要回家浇菜呢。婆奶奶种的芹菜刚发起来,肯定得多浇水。
唉,今天倒是没太阳,可惜老吹凉飕飕的风,一点下雨的意思都没有。其实可以下雨了,稻子都从田里收回来了。
不行,还有稻草在田里堆着呢,等拖回稻草再下吧,多下几场就不用浇菜了。
她信马由缰地神游天外,卢艳艳推了她好几下胳膊,她才猛地站起身,倒是把讲台上的方老师吓了一跳:“江海潮,你干什么?”
江海潮傻眼,埋怨地垂下眼睛扫自己同桌,有她这么坑人的吗?
卢艳艳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江海潮也太坑了,她偷偷在桌子下面示意窗户外头。
讲台上的方老师都主动替好学生找好了理由:“你要上厕所是吧,好,给你们五分钟上厕所。”
江海潮已经瞧见窗户外面的杨桃,听了老师的话,立刻打蛇随棍上,跑出教室安慰妹妹:“等一下,你们先回家吧,我们放学我回家找你们。”
杨桃却不知道是被风吹着冻的还是急的,说话直打哆嗦:“大姐,海音不见了。”
江海潮傻眼,海音怎么可能不见呢?海军和超超还可能跑出去玩,海音从小到大都没这个概念,没姐姐带着,她根本不可能自己跑出去玩。
“是仇老师。”杨桃声音发抖,“仇老师回来了,说海音昨晚没写作业,别上学了,把她推出学校了。放学我跟虞凯都找不到海音人,我们回家找过了,修远大妈说没听到院子响,没见到人。”
海音没回家,她还能去哪儿?家里自行车都在,她书包还在教室里呢。
江海潮脑子“嗡”的一声,拔腿就往学校门口跑。
方老师刚去办公室倒茶润嗓子,见状也憋不住发火了:“江海潮你干什么?你还有没有纪律?”
真是不能惯学生,一惯就要上天。
江海潮头也不回,只丢下句:“我妹妹不见了。”
方老师一愣,下意识地跟着跑出去,江海音怎么会不见呢,这小孩乖的很,比她姐姐乖多了。
放学已经有快半个小时,校园里除了打扫完卫生准备走的值日生之外,人影寥落。而校门口更是空空荡荡,连只麻雀都看不到。
江海潮扯着嗓子喊:“海音——海音,你在哪儿?”
可是任凭她喊破喉咙,回答她的只有秋天黄昏呜咽的风声和冷漠的回声。
龙龙妈妈跑得气喘吁吁地过来,满脸着急:“海潮,找到海音没有?”
刚才虞凯跑她家去找人,她一听立刻就急了。这家的小孩乖的很,怎么就这么倒霉,老是丢小孩呢?
她安慰江海潮:“不慌,说不定还在你亲戚家,妹头肯定吓死了,哪个看了看的下去。”
江海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对,三表舅母家,一定是海音哭着回家的时候叫三表舅母看到了,喊她回家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