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从沈域的命令,在鲛人饮用的水源下药,甚至为沈域安排了逃跑路线。
直到那个晚上,沈域杀了一个又一个鲛人,始终没有停止,他终于慌了,几乎没有犹豫,他站在沈域面前阻拦。
没想到陷入魔怔的沈域直接渡了天道的灵力进入他的身体。
强劲霸道的灵力和自身持有的灵力相持抗衡,他大汗淋漓倒在地上。
等他有力气从地上爬起,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慌乱之下,他想起了鲛珠,传说中的鲛人族至宝,听闻鲛珠是一件有灵性的成长型神器,假以时日,其力量可以比肩神明。
他偷走了鲛珠,放在洞天福地一点点蕴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直到鲛珠一日日成长,终在某日化成婴孩,他为她取名遂禾,年年岁岁,顺心合意。
他对遂禾好,是在隐秘的救赎曾经的自己。他避开遂禾,是在逃避万年前惹出的祸事。
王湛婉叹息一声,“我知道对你而言,他终究是帮凶,你没有原谅他的立场,但是这么多年,他心心念念都是希望你知道真相后别恨他。”
遂禾忍不住露出些冷意,“他死都死了,我还有什么恨他的道理,不愧是活了万年的人精,这些事情藏到死,他才敢让我知道。”
她脸色苍白下来,伸出手表情复杂地抚摸着墓碑,良久,她低声说:“我会为他报仇的,为他,为鲛人族,沈域都合该去死,只有他的血,才能祭奠那些无辜的亡魂。”
王湛婉颔,素来漠然的眼中闪过冰冷杀意,“慎裕对我亦有养育之恩,从现在开始,沈域也是我的死敌,讨伐正清宗,不要落下我。”
遂禾蹙眉:“风险太大,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留在妖族。”
“前些日子我已经突破大乘,根基也稳固下来,我知道自己不是沈域的对手,但为你扫清障碍,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还是能做到的。”王湛婉说。
“也好,届时我会派两个妖族保护你。”
“我不需要。”王湛婉摇头,她转而问,“沈非书带来的消息,你认为有几分可信。”
“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些失踪的门派队伍,凶多吉少,探子传来消息,在正清宗失踪的修者,上至大乘,下至金丹,他们在各自门派中的长生灯大部分都熄灭了。”遂禾说。
王湛婉神色凝重,“如果他用什么阴毒的法子,将别人的灵力化为己用,你可还有把握胜过他。”
遂禾静了片刻,扯起唇角安抚道:“阿婉不用担心,我有信心让沈域死得干干净净。”
王湛婉并不满意她的回答,她上前一步,霎时攥住她的手腕,声音微冷,“那你呢,你有没有全须而退的把握。”
“……有。”遂禾无奈说。
“向我誓。”王湛婉咬牙。
遂禾没有说话,眼角余光透过层层叠叠的雨幕,忽然瞥见一抹有些纤瘦的声音。
她怔了下,又看向眼前誓要她一个答案的王湛婉。
遂禾只好说:“保守估计,目前有七成胜算,剩下三成,最坏的情况也是我会和沈域同归于尽,但我是物器化身,大不了重新修行就是,百年千年,总有再化形之日。”
王湛婉脸色煞白,“重新化形只用等百年千年,我有那么好骗吗。”
遂禾哄道:“只是目前为止七成胜算,时局总在变化,谁也说不清真正开战那日,我和沈域谁是真正胜券在握。”
她半真半假的补充,“今日是七成胜算,说不定明日就成了八成,下个月就是十成。”
遂禾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
见王湛婉不再言语,她微微作揖,抬脚向不远处的祁柏快走去。 祁柏举着油纸伞,独自站着,他生性喜爱繁复精巧的衣衫,每一次两人在床榻上,遂禾一层层拆下来,总像是拆礼物一样。
今日他却穿着一身简单的白布麻衣,身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坠饰,失去了艳丽华贵的装点,倒是更衬得他冷艳肃静。
他见遂禾走过来,手中的油纸伞不自觉向她倾斜,神□□言又止。
遂禾无奈,缓缓握住他空出来的手,温声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祁柏眼中的忧虑显而易见,“你若是难过,可以说出来……或者搂住我。”
遂禾牵了下唇角,反过来安慰他说:“修者寿数绵长已经远胜凡人,既然与天争命,对于生死一事,也应该坦然。”
顿了下,遂禾耸了耸肩,说:“即便是如今的我,修为近神却终究不是神,常言道,人力终有所不能及……”
祁柏脸色倏然苍白,他忽然伸手抱住她,睫毛不停地颤抖,“为什么忽然和我说这些。”
遂禾怔了下,望着他,有些迟疑。
祁柏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面上毫无血色,他嘴唇颤抖着,压低声音冷冷警告:“遂禾,你听着,倘若你不幸死在沈域手上,我也绝不会独活,你休想扔掉我。”
“师尊。”遂禾捂住他的嘴,看见他通红的眼尾,不由笑了下,定定道,“我从不轻易打无把握的仗,有件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说,现在可以先透露给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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