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卧在贵妃软榻上,膝上盖着厚实的绒毯,手上持着一本书卷,侧目看着刚适应池水温度的锦鲤出神。
陆青面目木讷,两人尚未走近祁柏,他便若有所感似的,淡声开口?,“陆青一人来见本尊即可。”
高澎皱了皱眉,拱手道?:“剑尊,陆青已经疯了,时常无故发?狂,弟子?担心他冲撞剑尊——”
“本尊说了,只?留他一个人。”祁柏看也不看他,淡淡重复。
顿了顿,他又?低沉着嗓音道?:“退下,真出什么事情?还有本尊身边的杂役,你怕什么。”
他说的杂役,正是站在软榻边上随时等候命令的杜三。
高澎颇有不悦地看了杜三一眼,“是,弟子?谨遵剑尊吩咐。”
等高澎退到看不见的地方后?,陆青木着脸抬脚靠近祁柏。
等两人只?差几步的距离时,祁柏忽然哑声呵斥,“够了,就站在那里。”
祁柏的态度有些可疑,陆青思索半晌,忍不住抬眼觑他。
然而祁柏大半张脸都隐在另一边,和煦温暖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令他的面容更加看不真切。
隐约见,他似是非嗔非怒地瞪了他身侧的仆役一眼。
陆青便也忍不住看向他身侧的仆役。
仆役面容普通,身型比起寻常仆役,更加瘦削挺直,他颔首低眉,神色平静的站在祁柏身侧,如同一个忠仆。
但陆青知道?,整个浊清峰都布满了沈域的眼线,倘若他在祁柏面前?行差踏错,他和堂弟的性命便就此断送了。
思及此,陆青脸上表情?更加无神木讷,他呆呆地开口?:“剑尊,请,吩咐。”
祁柏白着脸,他没有看陆青,反而又?瞪了仆役一眼,脸上恼怒的意味呼之欲出。
遂禾对上祁柏隐忍但已经是盛怒的目光,神色平和,甚至还冲着人牵了牵唇角,看上去如同一个随时听候吩咐的忠仆。
祁柏已经是怒不可遏,却又?有苦难言,他终于忍不住,放下书卷,伸手试图把钻入衣袖深处的水状物体扯出来。
遂禾控水的技能越发?驾轻就熟,那些由水形成的光滑物体触感像极了海里的水母,软而黏腻,他抓了半晌也没抓出来,反而让它越发?深入。
祁柏忍无可忍,咬牙半晌,“你……”
遂禾便趁机上前?,收走他仍在身边的书,在陆青看不见的地方整了整他的衣襟,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笑盈盈道?:“师尊,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破绽,让人发?现?了,我?就没办法留在师尊身边了。”
一句话令祁柏的脸色青红交接,他恨恨看她,却又?无可奈何。
两人很快分?离,祁柏深吸一口?气,看向陆青,“陆青,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陆青瞳孔晃动一瞬,他低下头,腮帮微微绷紧,一言不发?。
他过得自然是不好的,昔日祁柏还在的时候,正清宗中便隐隐分?成两派,一派站在祁柏那边,虽然势弱,但祁柏掌管正清宗,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宗主,就算程颂那派心存不满,也还算太平。
祁柏在时,他作为祁柏最倚重的内门?弟子?,帮祁柏打理?琐事,加之天?赋斐然,有师父在身边时时看护,他自然算得上意气风发?。
只?是假象不能骗人一辈子?,等祁柏死去,冷血残忍的宗门?才终于露出真容。
漠视人命的宗主,不择手段的程颂,剑尊的死,师父的死,堂弟的夹缝求生,都成了即将压死他的草。
他眼眶红了又?红,却始终没办法在祁柏面前?,违背良心说自己?过得好。
祁柏打量着陆青,最后?视线落在他紧握成拳,几乎掐出血肉的双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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