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妄盯着她,忽而收了沉色,摇头一笑:“你要走,我不会拦你。但阿蛮必须留下。”
萧望舒抬眼,目光凌厉:“不可能。”
“长公主,容我提醒你一句,就算我没拦截到真正的令牌,但驻军奔袭势必要花费半日。我既然得知消息,绝不会原地待命。这里不是长安,也不是你的公主府。可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
她爹一撩袍子,转身扬长而去。
厢门大敞,长孙蛮小心瞄着她娘脸色,发现她爹又把她娘气得不轻。
默了好半会儿,萧望舒才闭上眼,沉声唤来王野:“让所有人更换装束,进洛阳。”
王野迟疑着,还是应下:“是。那如何整队入城?若跟幽州人马一同进入,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怀疑。”
大概是她爹一直注意这儿。长孙蛮听到她爹淡声说:“两方人马共分为五队,皆扮做游商,分次入城。一队跟着我们,其余四队入城后,自行待命。”
王野没吭声。
萧望舒静了一静,道:“依他所言。”
……
长孙蛮到今天还是感慨,她爹能当个枭雄,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们刚靠近洛阳城门,就被守城将士给拦了下来。大概是人马基数过大,他们分了五队后还是引人怀疑。
何错连忙上前扮演起管事角色。他拦住官兵,双手奉上能代表他们游商身份的文书,点头哈腰道:“官爷,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他说着,袖笼里熟练地掏出一袋碎银,塞到了官兵手上。
长孙蛮从厢门缝里瞄得直瞪眼。
这还是那个何木头吗!
官兵颠了两下银子,褶子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他抬眉往后面看了眼,压着声说:“这几天上头来人,城内都查的严,你让他们做做样子,我也好交差不是。”
何错心下一紧,却又不敢停顿,连忙谄笑道:“是是是,您说的是,我这就让人准备准备。官爷您先歇歇?”
“马上换差了,你动作快些,别多耽误功夫。”
何错腆着脸笑笑,刚一转身,眉毛就狠狠皱下来。他眼风扫过列队众人,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长孙蛮撅着小屁股,趴在厢门缝上。何错走过来,她看清他脸上粗犷的络腮胡子,以及像煤炭一样的浓眉,没忍住扑哧一笑。
何错借整理马匹的姿势,低声从窗外传话:“他们要打开车厢查看。”
长孙无妄盯了萧望舒一眼,后者别过脸,没开腔。他慢条斯理理着衣袍,道:“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长孙蛮为看好戏,一直坐在厢门边儿的木板上。这会儿她扭过身,才意识到她爹刚刚在说什么。
为了方便入城,她爹半道上改换了一个更小的马车。在这个不大的车厢里,她爹娘之间的距离,显然已经最大化了。
对于平常夫妻来说,这十分可疑。
盔甲声快速临至,长孙蛮一惊,连忙爬起身,飞扑进她娘怀里。萧望舒广袖一垂,掩住小姑娘大半个身子,接着她侧过身垂头,乌发如瀑,将脸挡了个严实。
小姑娘的一双眼睛靠在美人腹间,余光中似有一道沉沉黑影压过来。长孙蛮微愣,鼻息间不仅有她娘的冷香,还裹挟着她爹熟悉的气息。
恍神间,厢门被人推开。长孙蛮连忙埋进了眼。
官兵皱眉,喝道:“那个人,转过身来!”
何错连忙上前解释道:“我家夫人身体不好,时常呕逆,郎君刚给她喂过药,正在整理仪容。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郎君失礼吧。”又是一包碎银塞进了官兵手里。
官兵眉目大松。他摆摆手,笑道:“老弟,不是我不近人情,实在是查得严啊。”
何错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