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热气蒸腾,氤氲出一室水雾,云珠惬意地叹出声来,昏昏欲睡间,云珠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她吩咐道:“咱们从南边带了?些当地的新鲜玩意儿,明日整理出来,给阿哥、格格们都送些过?去?。”
秋菊恭敬地应了?,飞快的盘算着如何分配。
“对?了?,别忘了?胤祥他们兄妹那?几份。”既然要关照胤祥,索性便做全了?,对?他的两个同母姊妹也顺带着照看了?,云珠继续嘱咐。
“主子。”然而,一直很是沉默,被云珠留在宫中看家的冬梅,却突然踟蹰,犹豫着回禀:“章佳娘娘患病已经多时了?。”
云珠瞬间从浴桶中坐直了?身子,湿透的头发搭在肩膀上,黝黑的秀发下隐约可见白到透明的肌肤:“章佳氏身子不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有人和我说?”
“主子恕罪。”冬梅毫不犹豫地跪下请罪。自从章佳氏令十三阿哥亲近太子爷后,明面上云珠和章佳氏虽然没?有撕破脸,但也不过?就维持着那?几分面子情罢了?,江南离着京中路途遥远,通信不便,冬梅没?觉着章佳氏病了?一事,值得大费周章的,特意写封信给云珠送过?去?。
但,倘若这误了?主子的事情,那?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冬梅血色褪尽,惨白着脸等?候云珠的发落。
云珠震惊过?后,很快也将其?中事情想明白,她招了?招手,将冬梅叫起,沉声问道:“章佳氏病后,可有请太医?”
冬梅凝神思?索:“主子,有的,之前章佳娘娘只是偶感风寒,一直瞒着没?有找太医,初九的晚上突然高热不止,章佳娘娘的贴身宫女?求到了?奴婢这儿,奴婢斗胆,用您的令牌给章佳娘娘叫了?太医,并请太医每日进宫给章佳氏请脉,只不过?这些日子下来,章佳娘娘的病,也一直没?好。”
云珠紧锁着的眉头松开,她轻吁出口气,放松地将身子靠回浴池,赞赏道:“冬梅做事愈发稳重了?。”
血色重新浮上冬梅的脸:“谢主子夸奖。”
翌日,养足精神的云珠,将章佳氏的太医召见至永和宫中,拿着这些日子的脉案,一张一张看过?去?。
在宫中这么多年,对?于一些常用药,云珠多少也明白几分,脉案和药方越往后翻,云珠越是心惊,太医开的药一日多过?一日,药性也一日重似一日,到了?最后,药方上什么珍贵的药都出现了?,但药效,也不过?就是吊着命罢了?。
“张太医,章佳氏这病,到底如何了??”云珠秀美的眸子,威严日重,在她严肃的盯视下,张太医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不敢腾出手来擦汗,只沉默地低着头,小声说道:“娘娘,臣听闻民间有冲喜之说,章佳娘娘备好寿衣,冲冲病气。”
张太医这话一出,云珠瞬间便明了?,给宫妃看病的太医,说话做事永远留三分,说到这个地步,大概也就是药石罔效了?。
永和宫里沉寂不语,许久,云珠揉着额头:“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夏日的太阳,明晃晃的照在黄色的琉璃瓦上,刺目的光射入永和宫中,将深深的殿中也照亮,云珠坐在光明璀璨的大殿中,却只觉得骨头里都泛着冷,章佳氏比她还晚许多年进宫,此时却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皇宫,好像一个怪物一般,吞噬着数不尽人的生机与活力。
就这样?,云珠在永和宫中坐着,从太阳当空坐到暮色笼罩,眼?前的光一丝一丝的淡了?下去?,多宝阁上摆着的器物,逐渐看不清了?。
“啪。”禁鞭声响起,将云珠从长?久的缄默中唤醒。
康熙被太监们簇拥着,走进了?永和宫。
云珠顿了?顿,没?有如平常一般,及时迎上,等?到康熙已经踏入永和宫正殿,云珠才匆忙站起。
“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心不在焉。”天烬的余晖彻底散去?,一盏盏的宫灯逐次点亮,在这璀璨的灯火中,云珠脸色更显苍白,康熙顾不上在意云珠慢待,只关切地询问着。
“万岁爷。”云珠服侍着康熙换上家常的衣裳,皱着眉头,忧虑地说道:“臣妾回宫了?才知道,这些时日章佳氏身子不爽利,今儿个刚召了?太医看了?章佳氏的脉案,眼?看着就要不好。”
厚重的朝服一层层脱下,轻薄的衣裳上身,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凉快,燥热的天气导致的心烦意乱终于散去?,康熙松快的心情,在听见云珠回话的时候,又沉重了?起来,听见枕边人病重的消息,再?如何都不能让人高兴起来,更何况,是对?老去?极度恐惧的康熙,他心绪起伏,不知想了?多少,最终状似平静地说道:“召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都都给章佳氏诊脉,需要什么药材,直接从乾清宫那?儿去?领。”
云珠立时便应了?下来,思?索着说道:“今儿个已经下钥,再?开宫禁未免兴师动众,臣妾明日一早便下旨将太医召来。”
“不。”对?于云珠安排向来放心的康熙,却提出了?异议,素来重视规矩的帝王,目光晦暗,斩钉截铁说道:“不等?明日了?,现在便拿朕手谕,开宫禁,将太医院院正及当值太医全召来。”
“遵旨。”既然是持康熙手谕,一应通传皆由乾清宫太监前去?奔忙,魏珠这些日子颇得康熙欢心,这等?传皇令的事情,多是交给他办,这次也不例外?,魏珠顶着梁九功箭一样?的眼?神,捧着康熙一挥而就的手谕,将宫门?打开。
云珠神色复杂地瞧着康熙的这份大动干戈,暗自将章佳氏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又提高了?几分,毕竟,宫门?下钥后,非大事不得开,康熙连一晚上也等?不了?,这份用心,属实可叹。
康熙坐在永和宫的罗汉榻上,松散着发辫,身穿湖蓝色杭绸衣,腰间松松的系着一条明黄色的祥云纹样?帕子,斜斜地靠着半旧不新的银红引枕,转着手中的冰碗子,慢慢吃着。
正所?谓浮瓜沉李堆冰盘,夏日里正是果?子最盛的季节,各种鲜果?在井水里镇过?,分切成块,又将冰块浸入其?中,却是夏日的消暑佳品。
水晶碗上透出细细密密的小水珠,康熙将手心放在碗上,降着这一日的暑热,令一手拿着纯金小勺,一勺一勺地舀着碗中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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