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容顺从地接过丹药,一口吞下。
沈鹮道:“右手伸出?。”
白?容探出?自己的手,他?的手臂上覆满了银色的蛇鳞,像是?一层光滑的铠甲,就连脉搏都把不出?。
沈鹮叹气?,她取出?夜明珠,仔细照过了白?容的脸。
因他?满头银发,无需多少光,便?是?那一粒小小的夜明珠便?能将他?的脸照看?清楚。上一次在深林中,白?容的蛇鳞只有几许,但?也或是?因为?沈鹮的出?现给他?及时用药,才没让他?的蛇鳞继续蔓延,反而让这类生长痛的病症在短短一夜内消失。
如今看?来,以他?身上覆满蛇鳞的程度,他?至少疼了有五、六日。
竟也没有熬过去,没好转,真是?奇怪。
白?容的脸依旧足够惊艳,只是?他?的鬓角与下巴处斑驳了几点银鳞,周身妖化,若再?蜕变,大约会变成一条真正的蛇,那是?一个妖最原始、最赤裸的状态。
“你眼睛的颜色……是?不是?变了?”沈鹮的夜明珠照在了白?容的双眼上。
纤长的银色睫毛遮挡半边眼眶,白?容因乍见光芒微微眯起?双眼,再?睁大,让沈鹮看?个仔细。
浅茶色的瞳,像是?覆了一片薄金。
“失礼了!”沈鹮此?刻已然变成当初在灵谷为?那些妖看?病时的状态,本着医者的心,抬手轻轻盖在了白?容的头顶。
她指腹柔软,一寸一寸地按压下去,同时道:“若摸到了你的痛处,便?告诉我。”
白?容有些排斥与她肢体接触,他?耳畔听着东方银玥翻书的声音,还有她浅浅的呼吸声,勉强克制住了挣扎。
片刻,沈鹮碰到了他?额前的发际边缘,白?容闷哼一声,沈鹮也微微一怔。
她的手指不可置信地轻轻按戳那里,就在白?容眉峰往上三指节处,隔着皮肤竟缺了一块头骨,那里略微凹陷,如被人挖出?了一个洞。
难怪会痛。
“以前你的头上可曾受过伤?”沈鹮问他?。
白?容抿嘴,沉默了许久才点头。
“何时,何地?因何?”沈鹮站着累,顺腿勾了个板凳坐在榻旁,刺啦的声音叫那边翻书的声音停下。
白?容喉结滚动,声音微弱却清晰道:“八年前,青云寺,我的额前曾被狼牙锤击打过。”
当时血流不止,白?容甚至觉得他?的头骨被人敲碎,他?恍惚听见了破碎的声音,紧接着耳畔便?是?一片嗡声,失聪、失明,目色浑浊,他?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白?容没有算时间,他?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总之生了一场病,身体寒冷地像是?陷入了冰窖,即便?蛇为?冷血,却也没有那样叫他?瑟瑟发抖过。他?蜷缩在被褥中,以为?自己会在寒意中沉睡,彻底死去,恍惚间又想起?那一个月他?都没去公主府,没向东方银玥报上自己近来学习的成绩。
青云寺的人恐怕也担心他?死了,每日都有人围在他?的床边喂他?各种丹药,也不知那算是?历练还是?折磨,总之那一次白?容熬了过来,后来反倒不容易受伤。
他?不曾与东方银玥说过这些,因为?青云寺里的人说他?如一条野性难驯的狗,东方银玥是?他?的主人,而他?的主人不喜欢他?的妖性,所以才特?地将他?送到青云寺去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忠诚又懂得屈服的玩宠。
八年前……
沈鹮深吸一口气?,她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八年前委实?太久远了些,白?容头骨上的洞若真是?八年前留下来的,也不会现在才痛,应当会是?个长久的病,亦不会如生长痛般,每月复发。
可青云寺里的人都是?御师,谁知道他?们是?否有其他?折磨人的手段,又是?否在他?养病期间,对他?的伤口做了怎样的法术诅咒。
沈鹮抿嘴,比了个简单的结印手势,室内符光微动,朱红色的符文贴上了白?容的额头,又如融化的冰,一滴滴顺着他?的眉心落下。
没用。
也没探出?什么法咒禁制来。
“你先熬过这一晚,待身体好些了,还是?将你的血给我一些。”沈鹮说罢正要走,又想起?什么才将一个瓷瓶递给白?容:“这里还是?之前那些药,但?平日不要服用,只等你痛症开始时再?用。”
索性白?容在脆弱的时候,还是?能接受霍引的血液的。
沈鹮掀开珠帘走到东方银玥的身后,她重新跪下道:“禀殿下,白?大人的病非一日形成,也非短时内可除,还得仔细研究,在下还需些时日才能找到病症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