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瑞挥袖,笑得温和:“过会来个人,来我这背《论语》。”
顷刻,众顽童一哄而散,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孟瑞“嘿嘿”笑了两三声。
宋令枝来之前,他还在锅灶前帮忙生火,此刻一张脸灰扑扑的,双手还站着烟尘。
他拱手朝马车中的宋令枝行礼:“娘娘。”
宋令枝温声:“孟老先生不必多礼,我来这只是想问问……”
孟瑞抚着长须,长吁短叹:“娘娘是想问陛下罢?”
日光氤氲,白芷垂手侍立在一旁,不曾倚着马车,自然听不见二人的言语。
马车内缀有玛瑙玉石,车中铺着青缎软席,宋令枝倚在提花靠背上,眉间轻蹙。
她冷声:“你都知道些什么?”
孟瑞无奈笑笑,若是旁人来,他定然是闭口不提。可这是宋令枝……
旁人或许不知,他却是在宫中实实在在待了那么些时日,自然清楚宋令枝在沈砚心中的份量。
孟瑞悠悠叹口气:“陛下的身子确实无大碍……”
宋令枝冷声:“我想听实话,孟老先生若是拿那些官话搪塞我,倒也不必。”
孟瑞脸色一怔,而后肃然沉下脸:“娘娘,老朽不敢欺瞒娘娘。那夜在宫中,老朽也同陛下说过,那方子万万不可再用。”
宋令枝凝眉:“只是不吃药,就没事?”
“这……”
孟瑞欲言又止,他垂首敛眸,“娘娘,老朽不过一介医官,并无占卦的本事。陛下的身子本就亏空,若是细细调养,倒还有一线转机。可老朽瞧着陛下……”
孟瑞皱眉,“容老朽说句冒犯的话,老奴瞧着陛下,好像并无此意。”
……
翠璎珠盖八宝车穿过长街,而后在巍峨宫门前停下。
殿宇精致,檐角上飞檐走兽。
早先出门时还日光满地,如今天色却灰蒙蒙的,半点日光也无。
烟青色长空横亘在眼前,不多时,远处雷声大作,瓢泼大雨笼在京城之上。
御书房上下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廊檐下宫人手持戳灯,遥遥瞧见宋令枝,忙忙福身上前。
“娘娘,陛下还在仪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娘娘还是先去偏殿避避雨。”
雨雾朦胧,沁凉雨珠顺着檐角往下滚落,少许雨丝摇曳,落在宋令枝脸上。
她轻声:“陛下还在议事?”
宫人低垂着脑袋,眼神闪躲,战战兢兢道:“……是、是。”
她颤巍巍,“娘娘,陛下还在同使臣议事。”
宋令枝唇角笑意浅淡:“从早上到现在?”
宫人颤抖着点头,语无伦次:“是、陛下确实一直在御书房。”
宋令枝气定神闲:“知道了,我在这里等着陛下就是,这里不用你了,下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