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沈砚适才冠冕堂皇的神色,宋令枝只觉脸红耳赤,一拳砸在沈砚肩上。
沈砚大病未愈,孱弱的面容透着惨白瘦削,不见半点血色。
宋令枝收减三分力道,低声嘟哝:“你就不怕哪日真出了事……”
若是旁的还好,可若是在帐幔中出事……
宋令枝脸皮薄,想想都觉得无颜见人。
沈砚眉目淡淡,似有若无掠过宋令枝:“……你是牡丹?”
宋令枝怔忪片刻,凝眉百思不得其解:“什么牡丹,沈砚你是不是……”
话犹未了,宋令枝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牡丹……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出自汤显祖《牡丹亭》)
沈砚目光自上往下,唇角挽起几分揶揄:“那我做鬼也不是不行。”
明黄寝衣迤逦在地,斑驳光影落在沈砚眼角。那双如墨眸子眼尾微弯,泛着浅淡笑意。
宋令枝一拳砸落在沈砚肩头,这回用足了力道。
她恼羞成怒:“你——”
咬牙切齿,最后出口的,也只是干巴巴的来两个字:“走开。”
沈砚单手掩唇,轻咳两三声。
羞赧笼罩在周身,宋令枝惊慌失措推开人,提裙往殿外跑去。
夜风荡起宋令枝的衣袂,凌乱的脚步惊扰了满殿的烛光。
窗外树影摇曳,光影交错。
垂手侍立在廊檐下的宫人皆被宋令枝吓了一跳,手上提着玻璃绣球灯,忙忙迎了上来。
巍峨殿宇伫立在身后,回首望,只余灯光通明,满地寂寥冷清。
宋令枝忽而转身,重新折返至沈砚寝殿门首。
青石台矶踩在脚下,宫宫门口悬着两盏掐丝珐琅六方亭式灯,光影落在宋令枝肩上。
殿中沈砚并未起身,昏黄光影融落在他眉眼,斑竹梳背椅倚在身后,他一手揉着眉心。
紧拢的双眉半点温和笑意也无。
黑眸淡然,冷白的一张脸寻不着半点生机。
宋令枝隐约感觉孟瑞瞒了什么。
她提裙,一步一步缓慢踏进殿中,娇小身影落在凿花地砖之上。
二人隔着朦胧烛光相望。
锦匣被随手丢在案几上,沈砚抬眸,迎上宋令枝视线,他挽唇,眼中有几分意外之色。
“胆子倒是真大了。”
竟还敢折返回寝殿。
若是以前,宋令枝定是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连回头都不曾。
宋令枝行至沈砚身侧,跟着的宫人识趣留在门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