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步步紧逼,凛冽视线往下,直迫宋令枝双眸。
宋令枝退无可退,又一次跌坐在贵妃榻上。
锦衾上还有她先前残留的温热,和落在耳边阴冷的声音大相径庭。
沈砚垂首俯身:“我还以为……你是为着这个来的。”
陡地,一册画本自沈砚袖中甩出,摊落在地,宋令枝愕然瞪圆双目:“你怎么、怎么……”
虽知道张妈妈是沈砚的人,知道她会监视自己,然沈砚这般将画本大咧咧摊开在宋令枝面前,仍是在她意料之外。
画上那二人近在咫尺,其后的贵妃榻,也同宋令枝身后的如出一辙。
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紧掐入手心,宋令枝别过目光,指尖轻轻颤动。
沈砚是……发现什么了吗?
那画本上的舆图,宋令枝连秋雁白芷都不曾说,那密文也只有自己能看懂,依理,沈砚是不该知道的。
落在头顶上的视线不曾离开,便是宋令枝不抬头,也知那视线的主人目光灼灼,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沈砚眼眸幽深,落在宋令枝脸上的视线似有了重量,带着探究和审视之意。
宋令枝撑在背后的指尖轻动,隔着青缎引枕,便是那螺钿锦匣。
呼吸稍滞,心跳如擂鼓。
宋令枝大气也不敢出,敛眸掩下眼底的千思万绪。
园中风声骤歇,万籁俱寂,只余落在颈间的温热气息。
沈砚声音低低:“不觉得似曾相识吗?这画上的贵妃榻……”
宋令枝猛地仰起脸,她用力推开眼前的沈砚。
眨眼间,地上的画本已被宋令枝撕成碎半。
双眼泛着泪珠,宋令枝竭力压下心底的惊慌失措,只抬眸,冷冷望着贵妃榻前的男子。
似是恼羞成怒,宋令枝气愤:“你到底想做什么?这画本新娘子都有,若非不是你……”
沈砚站直身子,玄青身影笔直如松柏,他低头,轻拨动指间的青玉扳指,他淡声。
“皇家别苑的浴池,也放着这样一张贵妃榻。”
只一句,宋令枝当即白了脸。
她连连往后退开两三步,身影趔趄,摇摇欲坠。
每年盛夏,皇帝都会携文武百官及后宫嫔妃前往皇家别苑避暑,宋令枝身为沈砚的夫人,自然也在伴君之列。
只是她未曾想到,宴上竟有人胆大妄为,在自己膳食下了药。
仓促之下,宋令枝就近闯入浴池。
再然后,她看见了沈砚。
雨打芭蕉,狂风肆虐。
院中的雨接连下了大半夜,将近三更天,浴池的哭声终于歇下。
沈砚面无表情从浴池离开,徒留宋令枝在原地。
贵妃榻狼藉凌乱,先前宋令枝赴宴的宫裙碎落一地,根本见不了人。
若非秋雁寻到人,兴许宋令枝连浴池都走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