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按照恪妃嘱咐,换上了恪妃从前做姑娘时的衣裳。正当恪妃啧啧赞不绝口之时,外头传来宫女的通传声:“恪妃娘娘,武安长公主派人给秦女佐送了礼。”
“长公主?”恪妃嘀咕了一下,道,“她送的什么礼?什么好东西本宫这儿没有,还需她来送?”
宝珠连连咳嗽一声,道:“娘娘,您可别又与长公主吵起来了。回头皇上护着长公主,您又得气到自个儿的身子。”
“算了,叫人送进来!”恪妃道。
朝露宫的小太监弓着身进来了,手里托着个香料匣子。他拉尖嗓门儿,道:“长公主说了,今儿个是敬宜公主的生辰。长公主顾念秦女佐照料敬宜公主有功,特此赏赐极品南烟香一匣。女佐,您在衣服上熏了这香,再去参加宫宴吧。”
秦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香里动了什么手脚。恪妃更是如此,大刺刺道:“叫个太医来,查查这香料里有什么东西!若是长公主敢加害本宫宫中的人,本宫可不会罢休!”
她这么不给长公主面子,令周遭的人都有些汗颜。可长公主虽得脸,恪妃也是极受宠的,所以众人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自个儿没听见这句冒犯的话,恪妃与长公主照旧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恪妃得宠,太医院的人都赶着巴结,很快派了个老太医来。他细细嗅闻了一番,道:“这香料是极品,也没什么有害之处,娘娘与女佐可放心使用。”
听太医这么说,恪妃放宽了心,道:“那就收下吧。”
秦檀笑笑,道:“这香是好香,但今日实在有些赶了,怕误了宫宴的时辰,便不再熏香了。”
那朝露宫的公公却不依不饶,道:“长公主吩咐了,要亲眼看着您给这衣料子上熏了香气,奴才才能走。若是您不受了长公主的礼,长公主没法跟皇上交代,皇上又得与长公主发火,也是叫人为难呐。女佐,您说是吗?”
恪妃听了,吃吃笑了起来:“我说呢,这宫里的大户刺儿头怎么突然转了性子,送了名贵的香料来巴结一个小小女学士,果真是被皇上给教训了。”
这理由确实是名正言顺,可秦檀心底依旧存有一丝疑虑。
就算是为了与皇帝和解,依照长公主的性子,也不会给一个小小的女学士送这等名贵的礼物。更何况,要她当场便在衣服上熏香,这样的要求未免也太奇怪了。
她抬起头,闻了闻身上属于恪妃的衣物。倏忽间,她的眉目豁然开朗,口中道:“既然是长公主有吩咐,那我不敢不从。”说罢,她转向恪妃,道,“还请娘娘先行,微臣熏了香,随后便到。”
这样识趣的态度,让朝露宫的太监很满意。虽不知道秦女佐怎么就放下戒心,答应熏香了;但能完成差事,总归是好的。
“去吧。”恪妃很慷慨,叫过了芳姑姑等人,就牵着小敬宜的手出去了。
秦檀回了房中,给衣服熏了香料,待那公公确认了,这才姗姗出了丽景宫,向皇后的凤仪宫去了。
殷皇后主张勤俭,这凤仪宫远远瞧着,虽端庄肃穆,却有些陈旧,远不如丽景宫穷尽奢华。但因是正宫的住处,这里却格外宽敞一些;在院子里搭个戏台子,也恰好够几位妃嫔坐下。
在凤仪宫的门口,秦檀听见了一声“武安长公主到”。抬起头来,果真见得长公主华美的仪仗近在眼前。她高高坐在腰辇上,戴着玳瑁壳儿指甲套的手搁在朱红的扶手上,娇嫩且瘦弱。
“秦女佐,真是好巧呀。”武安长公主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孱弱的眉目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上回本公主一气之下罚跪了你,皇兄很是生气。本公主左思右想,过意不去,这才送了一匣子香料给你,向你赔罪。如今你熏上了这香,想必是已放下了旧怨。如此,本公主也释怀了。”
秦檀没听见叫起的声音,只得一直屈膝蹲着行礼,口中道:“您是一品长公主,微臣是女学士。您又何须向微臣赔罪?是长公主折煞微臣了。”
长公主的淡眉一挑,眼底似掠过一缕嘲意。
“不必客气,本宫对待你这样的人,从来和善。”她说罢,便命宫人落了腰辇,慢悠悠地走了下来。她走到秦檀面前时,停了脚步道,“女佐今日这一身,可真是衬你。皇兄见了你,也定会迷了眼睛。”
说罢,她就向凤仪宫里头去了。从头到尾,她都对秦檀的行礼视若无睹,没有叫她起来。
秦檀只当自己没听到。待长公主步入凤仪宫后,秦檀才起了身,朝宫里行去。
诸位妃嫔早已到了,院子里一片热闹。仔细一看,李源宏的妃嫔还真是不少,环肥燕瘦,叽叽喳喳的。只不过,这群女子便是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恪妃受宠,想来也是老天不公。
殷皇后坐在妃嫔的最前头,面前搁着张八宝铺黄绸的桌子,上头摆了时令点心糕果。她一贯是温温和和的,在一群红俏绿闹的妃嫔里,她便如一轮月华似的轻淡且柔和,瞧着便让人舒心。没什么皇后严肃的架子,却极容易让人心生喜爱。
瞧见秦檀进来给恪妃行礼,殷皇后身旁的温姑姑皱了眉毛,对殷皇后道:“娘娘,您瞧,那不是从前的贺夫人吗?她也是受过您几回恩情的人,怎么入了宫,不来凤仪宫效力,反而去了恪妃的宫里头?”
殷皇后很温顺的模样,柔柔笑道:“她喜欢,便让她去吧。”
见自家主子这么客气,温姑姑有些恨铁不成钢。再看看秦檀今日打扮的那样鲜亮,温姑姑越发气恼了,暗暗骂道:“打扮的这样招惹,也不知是不是想学那些狐媚子的做派,不成体统!”
“说什么呢。”殷皇后投来微微斥责的目光,“何必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
“皇上驾到——”
“宰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