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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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太后宫中。
贾太后坐在炕桌边,语重心长地与谢均说话。宫女奉上的茶早就凉了,贾太后的话还没说完。
“要那出身不行的秦氏进你谢家的门,确实有些委屈你了。不过她美貌,也不算是碍眼。更何况她不过一介侧夫人,你不喜欢,打发去京外便是了。”贾太后叹一口气,道,“你与皇上一道长大,情谊非常。若非是当真无计可施,哀家也不会这般为难你。”
顿一顿,贾太后似回忆起了什么,道:“先皇脾气不好,又生性多疑。你替皇帝少年时受过的鞭子,哀家都记得。你的正室,哀家自然会好好挑选。你与那殷二姑娘无缘,哀家便再去寻个更配得上你的。”
贾太后说的言辞恳切,谢均沉思一会儿,道:“太后娘娘,此事似有不妥。”
贾太后心底“咯噔”一下,心道:怕是谢均觉得为难,不愿让这门不当户不对的秦氏进门了!
“那…宰辅的意思是?”
谢均笑笑,道:“微臣觉得,做侧夫人不好。”
太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那便做个普通的贱妾也成。能做谢家的贱妾,是这丫头的福气了。”
“太后娘娘误会了。”谢均露出笑容,眼底微温,如忆起什么好事,口中道。“微臣觉得,她做正室夫人才好。”
——有什么事儿,是一定要赶在离开京城前办下的?
那自然是与檀儿的婚事。
第60章非死不可
秦檀在恪妃这里,听了一耳朵夸奖谢均的好话。
可是翻来覆去的,她也只能说一句“婚姻大事,任其自然”,并不松口应恪妃那句给谢均做侧夫人的话。
她怎么能答应的?她可不想做个侧夫人。
可她又不能说出“要做正室妻子”这样的话,落到恪妃耳朵里,那就是不知足。保不准,恪妃这个脑袋简单的女人又会想出什么怪主意来。
秦檀回了听雨斋,只当没有听过恪妃的话,照旧做自己的事。白日指点敬宜公主的学问,得了空便抓紧女红。她一连几天的熬夜,红莲看了,有些不忍,便一直劝说她休息。
“女佐小心把眼睛熬坏了!这红通通的,怪叫人心疼的。”红莲捧着一卷丝弦,眼底满是不忍,“到时候宰辅大人看了,也会难受呐。”
“我又怎会叫他看到我红着眼睛的样子?”秦檀不以为意,用牙咬断线头,捧起手中一双鞋履细细观看,口中喃喃道,“昆川多湿热,潮气也重,不可闷的太紧实,免得他穿了不舒服。”
主仆两正说着话,外头传来宫女的通传声:“秦女佐,武安长公主殿下请您过去一叙呢。”
秦檀搁下手里的针线,微微诧异:“长公主?”
红莲有些心焦,道:“长公主请您过去,十有八|九,不是好事。女佐还是找个借口,推掉了吧。”
秦檀略一思忖,道:“不,我还是要去。”说罢,她将手中做了大半的鞋履细心地藏起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衣衫发髻,便出了听雨斋。
正是午后,天是雨后的半阴。
朝露宫里,一片清净。武安长公主喜静,所有仆从都是缄口屏息,不敢吵闹。整座宫宇,都是凉薄的寂静。
长公主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把赤金的长命锁。她戴了两串软东珠的手镯,镶嵌的红宝花样闪着富丽的光华。
“长公主,秦女佐来了。”松雪向她恭敬行礼。
“秦氏来了?”武安长公主默不作声地收起了那把长命锁,余光往珠帘外一落,“既然来了,就叫她在外边跪着,跪到本公主满意为止。”
松雪有些忧虑,劝道:“无缘无故的,让女佐罚跪,恐怕是不大好。一会儿可能还要下雨,若是她淋了雨……”
“无缘无故?”长公主的眼底有一缕锐利的怨气,“她那张脸,便是最大的缘故。不仅仅像那个女人,更是勾引了均哥的祸害。让她跪着,本公主便不信了,这宫中,还有人敢置喙本公主不成!”
松雪无奈,知道是这秦女佐的脸惹了事,让长公主气在心头。长公主的固执,那可是极为可怕的;她若不解气,这秦女佐恐怕得长长久久地跪下去。
松雪跨出殿外,对行礼的秦檀道:“秦女佐,长公主罚你在宫门前长跪。公主出来唤了,你再起身。”
秦檀蹙眉,道:“松姑姑,我何错之有,须得罚跪?”
她虽这样问,但心底却明白的很——她并没有犯什么过错,只是长公主想要罚她罢了。武安长公主在李源宏面前得宠,又是整个大楚人人称赞的大义公主;长公主想要罚自己一下,她是绝无力量去反抗的。
松雪左右张望一下,见无人注意,便小声道:“秦女佐,你越是硬来,长公主便越是要罚你。倒不如此时服软,先跪上一会儿,奴婢这就派人去请皇上来。”
“不必了。”听到“皇上”二字,秦檀的面色瞬间冷硬了起来。她干脆地撩起裙摆,双膝一弯,跪到了地上,“我宁可跪着。”
她才不希望自己欠了李源宏的人情。
松雪有些诧异,不知这秦女佐为何不肯受皇上的好。明明听长公主说,皇上被这秦女佐迷的七荤八素,想着法子也要将她留在宫里。
眼看秦檀真的在冷硬的地砖上久跪着,松雪怕她真的跪坏了腿,便瞒着长公主,偷摸地派了一个小宫女去景泰宫请李源宏。
过了没一笑会儿,李源宏的圣驾便到了。
他从腰辇上下来,便瞧见了跪在地上的秦檀,当即蹙眉道:“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武安长公主轻轻地咳嗽一声,从殿内走出来。她苍白的面孔迎着日光,羸弱的身躯如一节衰败的柳叶:“皇兄来的倒是快。武安竟不知道,皇兄原是这样器重秦女佐的。”
李源宏阴沉的面孔微微一凝,他冷声道:“倒也不是器重,不过是顺道来看看妹妹你。”他脚步不停,紫色镶银缘的皂靴踏过秦檀身边,口中状似随意道,“秦檀,你与朕认个错,以后乖觉一点;兴许,武安便会让你站起来了。”
秦檀跪在地上,笑笑道:“微臣何错?皇上须得让微臣知道了,微臣方可认错。”
李源宏一甩袖,在她面前弓下身子,道:“那你与朕服个软,朕便替你向武安求情。”
他说这句话的模样,倒不像是那个荒唐的帝王了,反而如个情子似的。可秦檀依旧不买账,道:“微臣当如何服软?请恕微臣无知。”
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