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檀微愣,低头一看,发现这条披风乃是谢均的。
这披风上,似乎还残留着男子的余温,似和煦暖阳。
她身后的谢均掸掸袖口,笑道:“这样,你便可以照常出去了,不怕有人瞧见你的肌肤。”
秦檀:“……相爷,你将这件披风披在我身上,不出半日,必然满京皆是你我的流言。如此一来,我更出不了这京郊了!”
谢均做纯然迷惑状:“满京皆是你我二人流言?如此,不好么?”
秦檀:……
这家伙,定是故意的!
“檀儿,莫生气,莫生气。我还有个法子,你且听听。”眼看秦檀的面色又要转阴,谢均笑起来,道,“我的马车就在后头,你坐在我的马车里出山去;这样,便连你这个人都瞧不见了。”
秦檀沉思一了会儿。
这倒不失为一个不错的主意。
“那就姑且坐你的马车吧。”秦檀拢了拢披风,对谢均傲然道,“每每你这么好心,我便总觉得你别有所图。”
谢均道:“确实别有所图,我不想檀儿的肌肤,被其他男子瞧了去。”
秦檀:……
谢均领着秦檀主仆朝自己的马车走去,车夫搭了小脚凳,丫鬟扶着秦檀,慢慢爬上了马车,弯腰钻入车厢中。
女子嫩妃色的群裾一曳,没入车厢中;帘下留一缕绣了金线的旖旎衣摆,透着分说不清的香艳气息。
“将衣角藏好了。”谢均瞧着那缕衣角,颇有些不顺,便弯腰亲自拾起那缕衣角,向车厢中一递。姿势之间,竟颇有几分娴熟。
一旁的谢荣看得冷汗滴答:相爷伺候起人来,原是这般光景?真是吓煞人了!
恰此时,几人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略带惑意的唤声:“……檀儿?相爷?”
谢均半登在脚踏上,回眸一看,便见得不远处的树枝下,立着白衣素衫的贺桢。他穿的朴素,眉眼如冰似玉,本该是清俊如雪的气质,此刻却因为表情的怔然而显得有些残缺了。
贺桢紧紧盯着车帘下的那方裙摆,喃喃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谢均好整以暇,笑道:“原来是贺朝议。贺朝议可也是出来踏青的?听闻前些时日,长公主亲自取消了与贺朝议的婚约,此真为一桩憾事也。不过,待贺朝议他日再娶得美娇娘,我必然去讨杯喜酒吃。”
贺桢听着谢均的话,心底似被剪子扎了一下又一下。他紧紧地望着车厢,艰难道:“相爷,敢问车厢里坐着的那位女子,可是我的妻……可是秦家的三小姐?”
谢均闻言,神色淡了下来。
他垂落衣袖,负手而立,神色淡而温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贺桢的表情略略严肃了些:“若真是檀儿,我便要问问相爷——你二人非亲非故,你为何将她一介未婚女子藏于马车之上!”
他喊得大声,眉目中俱是肃意,一双眼炯炯盯着谢均,几要在谢均脸上剜出个洞来。
“‘檀儿’?”谢均却答得不疾不徐,做出思忖状来,“贺朝议,你与秦三小姐非亲非故,为何喊她小名?这可是有些不妥呀。”
“非亲非故?!”贺桢脖颈间的青筋暴起,“我乃是她,我是她……”
“嗯?”谢均微扬唇角,眸中一寸淡淡笑意,“贺朝议,你是秦三小姐的…什么人?”
“……我……”贺桢的唇开了又合,终究是没能理直气壮地说出“夫君”来。最终,他只得露出衰颓神色,道,“秦三小姐,曾是我的妻子。如今我二人已和离了。”
贺桢这一衰颓,便好似老了七八岁,清俊风华也消减不少。
谢均散漫点头,慢条斯理道:“原是已和离了。既然已经和离,那便是毫无关系了。毫无关系者,何必问及三小姐?”
贺桢眸中带出一丝不甘来:“我曾是她夫君,这又如何落得‘毫无干系’一词?相爷真是说笑了。”
“哦?我说错了?”谢均眉心蹙起一道浅浅川字,疑道,“贺桢,旁人都道,你是碰上了迎娶长公主的大运,这才和了离。可那和离真正的原因,料定你心头定然清楚。你以为,秦三小姐还愿意与你……有所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