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冷笑一声,望着皇帝,目光里没有父子应有的儒慕,只有冷漠与仇视。
“父皇,同是公主,恭贵妃所出的长宁便可在京城嫁人,可武安却要和亲塞外、嫁予老臣。”太子说着,神色愈发冷锐,“武安正值青春年华,本该嫁个好夫君。”
皇帝喉间发出嘶嘶响声,皱纹纵横的衰老面孔上满是怒意:“朕才是天子,武安的婚事,当由朕来…咳……咳咳…武安乃嫡公主,当以社稷为重!”
“父皇的话,真是冠冕堂皇!”太子的眼神,简直像是淬了毒一般,“您自小便是如此!长宁永远比武安得您宠爱,晋王、燕王,都比儿臣像是储君!母后是您的发妻,您却不闻不问,只宠爱那妖言惑众的周氏!”
说到最后,太子已近乎是在低吼。
“皇后不贤,朕没有废了皇后,已是仁慈!”皇帝死死盯着太子,口中爆出嘶哑的大喝,“晋王何等孝顺,柔妃亦是温顺,她却逼柔妃悬梁自尽,迫朕流放晋王!这等妒妇,怎可母仪天下……咳咳……”
听到晋王与其母妃之名,太子的面色,忽如野兽一般狰狞起来。
“先是晋王,再有燕王!父皇,儿臣才是太子,是您的嫡子!”太子咬着牙,凶光毕露,阴柔的面孔上泛出狠戾之气,“您宁可重用那等庶子,也不将儿臣放在眼中,更要远嫁儿臣唯一的妹妹!”
皇帝骨瘦如柴的手捂着胸口,大喘了几口气:“长宁也是你的亲生妹妹!你这不肖……不肖子……早知如此,朕便该废了你们这对狼子野心的母子……晋王……知儿……才是储君之选……”
太子的面容,愈发扭曲了。他那原本俊美的面容,被愤怒与绝望的憎恨所感染,沾满了莫名的死气,仿佛是自黄泉而来的索命人。
可陛下不见他的神色,偏偏只自顾自地说着话:“朕要废了你……废了皇后……召回晋王,追封…追封柔妃为皇后…”
下一瞬,陛下只觉得咽喉一紧,呼吸顿时被攫走。目光下落,竟是一双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咽喉!太子满是憎恨的面容,近在咫尺。
“父皇,儿臣才是嫡子!”
太子大吼一声,手下亦是用力。
皇帝虚弱地挣扎起来,神情扭曲、眼睛大瞪,嘴角流淌着一串涎液。他的手无助地在空中挥舞几下,于某一时刻,仿佛脱了线的木偶似的,无力地垂落下去。
待床中的皇帝彻底没了声息,太子微颤着身子,站起了身。
他晃了下肩,目光下视,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来。
“孤才是嫡子!”
他的笑声,在整个景承宫里回荡着。
笑着笑着,太子便在皇帝的床边跪了下来,一边用手去合着皇帝圆瞪的眼睛,一边竟呜呜地哭泣起来:“父皇……儿臣……不是有意……”
躲在插屏后的秦檀,亦听见了太子的哭声。
此时此刻的她,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湿透,浑身都硬邦邦的,心脏更是几乎要停跳。
太子弑君!
她竟撞破了这样一桩大事!
要是此事让太子发现,她根本是死路一条!
她屏呼凝息,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整个人缩在插屏之后。
冷静,不可冲动。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可偏偏这等时候,她却听到脚边传来“叮”的一声响,清脆的很。
正在痛哭的太子立刻被惊动了,大喝道:“什么人?!”
秦檀的一颗心几要跳出嗓子眼,她顾不得礼教规矩,提起裙摆,夺路而逃。所幸景承宫的门前,设了数道插屏,她瞬间闪身入插屏之后,还可遮挡一二。更幸运的是,孙小满公公也被太子赶到了皇后处,景承宫外,并无他人!
秦檀冲出宫外,下了白玉长阶。她带着一身冷汗,回头一看,太子殿下却并未追出景承宫来。
来不及思索,是皇帝的死去,让太子不敢草率离开,还是太子懒得计较她这个将死之人,秦檀只顾着拔腿向前,只想跑的越远越好。
她不知自己跑了多远,回过神来,已到了一处陌生的朱红宫墙下。不远处,绿色的琉璃瓦微泛着光彩。她煞白着面孔,身贴墙壁,平复呼吸。
“贺夫人?”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嗓音。
她抬起头,原是谢均。
“相爷……”秦檀有些语无伦次。
“怎么了?面色竟如此差劲。”谢均露出了关怀的神色。
他温和淡然的神情,仿如一阵暖阳,让秦檀乱跳的心渐渐平复了。不知为何,看到谢均,秦檀便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太子……陛下……我……”只可惜,她还是有些语无伦次。话到最后,她只能说道,“相爷,请……请救我一命!”
说罢这句话,她心底一急——自己真是傻了!谢均可是□□羽,向他求助,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己怎么会在情急之下,说出这种话呢!
谢均的神色微凝。
他垂下眼帘,微微思量一阵,道:“不用慌张,我在。”
说罢,他忽地将手伸到了秦檀的右耳垂处。他指腹的肌肤,擦过秦檀敏感的耳轮,让余悸未消的秦檀小小打了个哆嗦。不等秦檀说什么,他便将手缩了回来。
他的掌心处,静静摊着秦檀的耳坠,翠嵌碧玺的样式,和她一身吉服很是相配。
“你只戴着右耳的耳坠,难免引人注目,我帮你取下来。”谢均收起那耳坠,藏入袖中,“另外一只耳坠,掉了就掉了吧。万事莫怕,有我在。”
第27章私相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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