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荣那一声娇滴滴的“哼”一出,厅室内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谢均倚在座椅上,浅浅叹口气,拿手指揉着太阳徐,露出无奈神情,也不知是对谁感到无奈。
这时候,偏偏谢荣还扭着腰身走到了谢均身后,兰花指一翘,将手搭在了谢均肩膀上揉了起来。眉目张扬间,颇有些粉头红袖的作态。
“相爷,您可别累着了~”
燕王妃手一滑,险些让手里的佛珠滑到地上。那头的秦四小姐难掩震惊之色,表情千变万化,精彩极了。
早先秦榆受燕王之邀时,秦榆心底还颇为欢喜。母亲关起门来,告诉秦榆,燕王妃的弟弟谢均至今未婚,举朝人都瞧准了他的婚事。谢均无父母,姐姐谢盈此番叫秦榆去燕王府做客,十有八|九,是为了谢均的亲事。
秦榆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与谢氏这样的家门看上,当即喜不自胜。虽她不知道谢家为何看上了自己,但她还是仔细打扮收拾一番来了燕王府。
未料到,今日一见,她发现这谢相爷,似乎有着断袖之癖!
——难怪,难怪他年近三十而未娶,原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秦榆心道:要是嫁给了谢均,那自己岂不是搭进去了半辈子的幸福?她还想着与未来的夫君坐话西窗、对棋吟诗呢!
燕王妃抖着手把佛珠子系回胸坎里,假装若无其事,开始招呼秦榆,问起她的喜好家世来:“秦四小姐,你母家乃是大名鼎鼎的高氏,似乎也是诗礼传家的书香门第。”
秦榆“呵、呵呵”地笑了一声,道:“我娘出身清门,算不上大名鼎鼎,王妃娘娘抬爱了。”
“那四小姐平日有什么喜好?”王妃又问,“听说四小姐喜欢读书作诗?”
“没、没什么喜欢的!”秦四看一眼妖娆的谢荣,心跳得砰砰的,生怕被这谢家姐弟看上了,“我是个庸俗人,只喜欢平常姑娘家喜欢的。”
王妃蹙眉,笑容有些勉强了:“什么‘庸俗’?喜欢些常见的玩意儿可不叫庸俗,不过是人之常情。”
秦榆耳畔听着谢荣那叮当的手镯声,表情愈发千变万化了。
王妃:“你可喜欢绣花?”
秦榆:“不怎么喜欢……”
王妃:“品茶否?”
秦榆:“没怎么喝过……”
王妃:“看得什么书?”
秦榆:“大字不识几个……”
秦榆完美地将天聊死。
她也顾不得王妃日后会如何说她,她只知道,自己决不能让燕王妃动了说亲的心思!
王妃见秦榆有意疏远,知道是这秦四姑娘被谢荣那一招给吓到了,不愿再详谈。当即,王妃便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对秦榆笑道:“四姑娘,你三姐姐也在这儿,我让她陪你去园子里走走吧。我养的花尾锦鲤最近正是漂亮的时候,你不妨逗逗它们。”
秦檀得了王妃的意思,便起身对秦榆道:“四妹妹,走吧?”
***
花园里,秦檀带着秦榆,站在鱼池边上。
“四妹妹,你被吓到了吧?其实相爷并非是你想的那样。”秦檀故作好人,语重心长道。
秦榆飞她一眼,面上青青红红,小声嘟囔道:“轮不到你来说教我。你给秦家惹来滔天大祸,我才不想与你搭上关系。”
秦榆是一点都不想认秦檀这个三姐姐的。
秦檀点点头,道:“秦四姑娘放心,出了王府,我便不会再来与你攀关系。只是这相爷的事情,我还是得说道一二。”
“有什么好说的?你又知道什么呢?”秦榆绞着手帕,“你得了王妃的青眼,就和我拿起乔来了!”
“相爷无心娶你,这才出此下策,给自己泼上了污名,让你可全身而退。”秦檀道。
“……他既看不上我,便好生告诉我,何必这样折辱人!”秦榆听了,鼻尖泛红。她为人素来高傲,自比白雪寒梅,只觉得谢均的作为对她来说简直是一场羞辱。
“若是与你直说,你又会觉得谢家姐弟折了你的面子。”秦檀劝道,“秦四姑娘,你听我一句劝。你有才华傲名在身,大可回去告诉你母亲,你看不上相爷,觉得他并非你良人。”
秦榆听了,亦觉得这是一个好法子。若说相爷宁可假装断袖也不愿娶自己,那实在是太丢人了,素来高傲的她不愿丢这个脸;若是不小心宣扬出去了,还有可能再次得罪谢家。倒不如说,是她看不上相爷,说什么也不肯嫁。
***
秦家姐妹起身离去后,燕王妃露出薄怒神情,对谢均道:“你就这么不想娶妻,竟拿这种手段来吓跑其他姑娘?要是秦四小姐回去之后胡说八道,你可就再也娶不上妻子了!”
谢荣见王妃大怒,倒吸一口冷气,连忙跪地道:“王妃娘娘息怒!王妃娘娘息怒!”
“谢荣,你起来!”王妃却不买账,对谢荣道,“我知道,若无阿均的点头,你不敢做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说罢,她又指指谢均的门面,道,“你就这么不想娶妻?”
谢均神情温和平淡,一双眼温柔地注视着姐姐:“姐姐,阿均并非是不想成家,只是不想娶一个素未谋面、毫无了解的女子为妻。”
谢荣跪在地上,眼巴巴看着两个主子吵架,心里头急的如热锅蚂蚁:哎呀我的相爷,您只要说是那贺秦氏耍花招,给出了这个馊主意,可不就没事儿了?如此一来,还能让王妃娘娘少近贺秦氏的身,真是两全其美!
谢荣一个劲儿地给谢均使眼色,但谢均却如没瞧见似的,半个字不提秦檀,自己揽了罪责。
谢荣心道一声“怪哉”:相爷对那贺秦氏这么宽和,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盈咬咬唇,恼道:“老祖宗的规矩就是如此,哪家的男儿不是由父母长辈定下的妻室?”
谢均笑容愈益温柔,如绵藏针:“虽世事从来如此,独我不愿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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