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筠看了素竹一眼,素竹立刻上前两步,笑道:“黛青姑娘,这洒蓝瓷盅其实是小姐从家里带过来的,虽不是很名贵,但小姐一直十分钟爱它,我担心底下的人碰坏了,我亲自洗吧。”说着就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托盘。
苏灵筠微笑道:“你去做你的事吧,我去看看你们公子。”
黛青福身退下,苏灵筠转头与素竹道:“瓷盅拿到我们的小厨房去洗,不用去大厨房那边了。”言罢往书房走去。
去到那时,江怀谨正在屏风后面更衣,苏灵筠没有进去伺候他更衣,而是走到书案前,目光环顾四面,直到没发现什么异常后,才将视线转向屏风那一处。
她目光沉静地望着里面隐隐约约的身影,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红松林那可怕的遭遇,心中犹有余悸,昨天夜里她又做了噩梦,梦中她和素竹没能逃出生天,而是而那些盗匪残酷地对待后杀掉,醒来后恐惧弥漫在心头,久久无法退散,这样的梦她不止做了一次。
她有时候忍不住会想,他有没有后悔过,还是遗憾她没有死。
应该是遗憾她没有死吧。那晚在浴室里,他说的那些话一直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间,他说永远不可能喜欢上她,让她别白费心机,说这话是满是嘲弄的口吻。
每次想起他的话语与说那些话的口气,她心中的恨意就会添上一分,让她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来发泄自己的怒火。她恨他,虽然有这样的结果都是她活该,但她还是恨他,就像他恨她,恨不得她去死一样。
他们夫妻二人干脆就这么永永久久地纠缠下去,看最终谁会自取灭亡。
江怀谨从屏风后走出来,与她的目光撞上,其中透出来的阴鸷令他目光一凝,心中有些惊讶。
他知道她的到来,只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像毒蛇般的神色,仿佛在她猝不及防地情况之下看到了她的真实面目,所以惊讶。
苏灵筠在看到他出来时,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温婉娴静的神色,她缓步走到他面前,冲他微笑,然后帮他理了理衣襟,“夫君,今日你要出门么?”
江怀谨微垂眼眸,企图从她文文静静的面上找到方才不经意间看到的阴鸷冷漠,可是她伪装得太好,眼里尽是对他的脉脉柔情。
放在他衣襟上的手被轻轻握住,苏灵筠惊讶地抬眸,对上他那双深情蛊惑的眼眸,不??x?觉怔了下。
他另一只手亲昵地搂上了她的腰,莞尔一笑,“不是要陪你们去赏荷么?”
苏灵筠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又对她温柔起来,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放在他衣襟上的手,心上忐忑,脸上却闪过欢喜之色,“夫君答应了?”
“嗯,就看在娘子这么早就赶过来问我的份上。”江怀瑾笑,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声音亦柔下,“你先回去,我待会儿陪你用早膳。”
在江怀谨的手碰到自己脸颊那一瞬间,仿佛危险袭来,苏灵筠本能地想躲闪,好在及时停住,只不过微微垂眸,佯装含羞带怯的模样,“嗯,那我先回去了。”苏灵筠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云里雾里,心七上八下,但还是装作没事人的样子,转身而去。
苏灵筠去后,江怀谨脸上春阳般和煦的笑容逐渐褪下,显露出底下真实的冷漠。
想到她方才来不及掩饰的畏惧,他唇角讥诮地扬起,而后走到书案前坐下,目光落在书角下方,那里躺着两只死去的蚂蚁。
江怀瑾修眉微皱,不觉陷入了沉思。
今日天气甚好,阳光和煦,碧空万里,因为有风,天不是很热。
早膳后,苏灵筠等人出了门,门外停了两辆豪华马车,还有一辆比前面两辆小一些的马车。
江蕙兰眼尖,蓦然伸手抓住了想往江怀谨那边靠的程清清,不等江怀谨开口,就笑意盈盈地道:
“兄长,你和嫂嫂坐一辆车,我与程小姐坐一辆。”说着还挽住了程清清的手臂,一副与她甚是亲密的模样。
程清清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却被她紧紧揪住了衣袖,担心衣服被弄皱,她只能放弃挣扎,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还是与表姐坐一辆车吧。”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位大小姐坐在一起,免得她一不顺眼又要扯她头发。
江蕙兰笑着打趣道:“程小姐你啊真不识趣,我兄长和嫂嫂新婚燕尔,有无数情意绵绵的话要说,我们两个打扰他们作甚?兄长,我说得对不对?”
一旁的江怀谨无奈地笑了笑,难得她这次没有吵着要和他坐一辆马车,“你们二人什么时候关系如何要好了?”至于她的问题他索性当做没听见。
江蕙兰眸中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她羞赧地笑道:“我与程小姐之前发生了点小误会,如今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们现在关系好得很呢。兄长,你快些与嫂嫂上车吧。”
手臂被人紧紧抓着,程清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怀谨扶着苏灵筠上了马车,她内心气得不行,转头瞪了江蕙兰,道:“谁和你关系好?”
江蕙兰看着她那张娇嫩的面庞,只见她一脸吃瘪的模样,心中畅快不已,然后嫌弃地放开她的手,嘲笑道:“不过随便说说的话,你也当真?”
程清清冷下脸沉默下来,不甘地看了眼前面的马车,而后一语不发地上了后面的马车。
上了马车后,苏灵筠轻叹一声,望向靠在软枕假寐的江怀谨,“他们二人不对付,你让她们坐在一起,待会儿只怕又要打起来。”
苏灵筠哪里不知晓江蕙兰的心思,她就是担心程清清勾引她兄长,才故意假装与她好,把她与她兄长分开。有时候,苏灵筠觉得她很天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只有她一位小姐,大家都宠着她疼着她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