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让他们换一身方便干活的衣服。”
“是”传话的人只负责传话,也没纠结钱有福这吩咐到底是啥意思,转身就跑去传话去了。
在场的十几个书生闻言,却是心思各异,有人觉得怕是要不好,这会儿心里已经开始后悔跟着一起过来了;有人则觉得钱有福心里有鬼,自己没理就妄图以势压人,拿府学的教授压他们。因此看向钱有福的目光中便带着几分愤愤。
钱有福看到了只做不知,交代完,让人看着这十几个书生,就回衙门处理事情去了。
直等两刻钟之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重新出现在这十几个书生跟前,带着他们一路往西城区。
那里,府学的教授带着府学几百学生已经到了。
“大人。”看到钱有福还穿着那身沾满泥点子的衣服过来,府学教授隐晦的瞪了跟在钱有福身后过来的十几个书生一眼。
“来了?学生都带过来了吧?”
“带过来了。只要在府学的,都按着大人的吩咐带过来了。”
钱有福想做什么,听了事情经过的陆教授想想钱有福到了江宁府后做的那些事,也大概能猜到几分,虽然打心里,清高的他也觉得把考院腾出来让那些脏臭的灾民住进去不是太好,可到底比这些年轻学生多吃了几年咸盐,该懂的事,他还是懂的。
钱有福点头,看了眼把道路、巷子塞的满满当当的众多学生,轻咳了两声示意众人安静后,沉声开口,“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出生的家境都不错。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很多可能连地都没下过,地里麦苗、稻谷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可你们既然走上了科举这条路,想来也都是想着将来出仕做官的。”
这是肯定的,众学生点头。
“有道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本官无意让你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作为一地的父母官,爱护治下百姓这最基础的,总该做到吧?可是你们呢?你们现在还只是个秀才、举人”都还没怎么样呢,“就对眼前百姓的疾苦视而不见,只因为无家可归的灾民临时占用几天考院就闹到衙门口,觉得这些灾民玷污了你们读书人的清高。”说到这,钱有福胸口一直压着的怒火已经完全发了出来,接下来“那将来,随着你们越走越高,考上举人,进士,入朝为官,谁还敢相信你们为官一任能做到体恤下民?为民做主?”这几句,几乎是从嗓子里吼出来的。
众学生低着脑袋,被钱有福振聋发聩的话震得不敢吱声。
有几个似是想反驳,可惜绞尽脑汁都找不到反驳的话,最终只能颓然的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话说完,还有一堆事等着他的钱有福也没心思再在这里看这些学生,缓了缓情绪,转头交代了下面人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大人……”陆教授听了钱有福的话,心里也有几分触动,正想上前跟钱有福说上几句,见人转身要走,下意识开口叫人。
“陆教授”下面人一伸手直接把人拦住了,“大人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没时间在这陪你们,而且对于这些学生,大人刚刚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了,府学这些学生书的不错,就是忘了根本,现在机会正好,那边好些人家屋舍都被淹了,正缺人手,不若陆教授带着这些学生过去帮帮忙?”
吃了苦,体会到了穷苦人家的不易,也许就不会说话做事都那么高高在上,觉得一切理所当然了。
陆教授看看已经走远的钱有福,再转头看看周围低矮的房舍,以及一些穷苦百姓脸上凄苦的表情,点点头。“有劳大人给我们指个地方。”
“若是可以,大人能不能找个人教教我们。”旁边一个眼圈有些发红的学生提出请求。
“对对对,我们虽然不会干,但我们可以学。”
钱大人堂堂巡抚都能在泥浆里来去,他们又算什么?
“你们?可以,我找人教你们,跟我来吧。”
说完,转身带着几百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
这附近住着的百姓看到这一幕,不少人朝着他们看过来。
“这些都是读书人吧?”虽然钱有福已经明言让他们穿方便干活的衣服,可因为好些人根本没有这种衣服,所以很多人来的时候穿的依然还是长衫,加上读书人特有的气质,周围百姓一看就看出来了。
“是吧?刚刚不是有人说有读书人因为钱大人要把考院给我们避灾,去衙门口闹吗?估计这些人就是过来闹事的。”
“闹事的?不像啊”,这瞧着不是挺听话的吗?“是不是弄错了?”
“没弄错”,有刚刚刚巧听了钱有福振聋发聩言论的百姓兴奋的凑过来给他们科普,“这些人都是被钱大人的话镇住了而已。”
“被钱大人的话镇住了?”旁边人好奇,“那钱大人到底说了啥?”能把这些一向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的读书人都给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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