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侍女忙喊道,“快,快叫太医,太子妃要生了。”
血从太子妃的裙摆下洇染开,与落水那次相同又不同。宫女太监匆匆而来,带着轿辇,几人合力将太子妃抬上了轿,向着宫殿匆忙而去。一路上,她的侍女一边哭,一边喊,“快去找接生嬷嬷,太子妃动了胎气要生了。”
她们走远后,宁安才从牡丹园出来。绣女已经被太监控制了起来,她们一个个吓的面如土色,瑟瑟抖,跪在地下不敢抬头。
“嬷嬷,七个月的胎儿催生下来能活吗?”
“王妃问的可是太子外室?”
宁安点头,“太子妃不愧为王氏一族的女儿,到底是厉害。”
皇上选秀不过是随性而为,从吩咐下面准备,到选拔适龄女子为绣女,经过筛选入宫,不足一月。短短的时间,她便能背着皇后,安排好了这一切。
先以大师祈福为由来到宫中,然后制造意外,让满宫的人都知道她动了胎气要生产了。“皇后为了应了祥瑞之子,也怕太子妃小产一事被揭,定会按照原计划,给外室催生。”只是这皇宫之中,想要无知无觉送入一个孩子,太难了。便是皇后克服种种困难,将催生的婴儿送了进来,太子的外室绾绾有孕刚刚七月,强行催生既伤害了她的身体,孩儿长得也不好,恐难活下去。
许嬷嬷道,“她怎么也是王氏一族的嫡女,怎愿意收一个外室子为嫡子,承了祥瑞之名,还要养育身下。”她扶着宁安往无妄宫走,“以前先皇后就说过,比起薛氏一族,王氏一族更难对付。”薛氏一族得了权势后便开始自傲自大,王氏一族则一直低调谦和,便是因自己利益给皇上施压,要么联合其他三大家族一起,要么推出某一个无关紧要的偏枝。
许嬷嬷轻叹一声,“这么多年,他们仗着当年的从龙之功为所欲为,权势甚至凌驾于皇上之上,如今皇上开始收回他们的权势,打压他们,难免他们狗急跳墙。”她看着宁安,缓缓道,“当年先皇后本是不愿意入宫为后的,可若她不入宫,四大家族一定会活活撕了皇上,将他彻底变成一个傀儡。”皇上是因为她起兵造反的,所以她为了他,选择了放弃自由。
“因为阿娘娘家有银子?”
许嬷嬷点头,“前朝皇帝晚年昏庸,只知享乐,国库空虚。皇上登基之后,国库是钱氏一族填的。”她笑了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钱能使鬼推磨。”世人瞧不起商贾,嘲讽他们满身铜臭,可须知,他们的衣食住行,哪样又离得开这些铜臭呢?
皇后不顾众人阻拦,一定要让太子妃回太子府上生产,直言,府上早已挖好了喜坑,接生嬷嬷,乳母奶娘齐全,宫中什么都没准备,又突经意外,如何能保证孩儿平安。
皇后带着太子妃以及太医回太子府的时候,宁安正在无妄宫挑选衣衫。先皇后生前给宁王做了许多衣衫,从婴儿时期起,至十五六岁时。
宁王坐在旁边,揽着她,“我娘说,做到十五六岁就够了,以后成亲了,我的妻子会给我做。”他看着宁安,含着一抹调侃,“夫人,你何时为我做衣衫?”
宁安头也不抬,“前些日子不是给你做了一身寝衣吗?”
“你说的是袖子短,裤子长,上衣穿不上,下衫能塞进两个我的那身吗?”他点点头,“衣襟上的水鸭子绣的倒是不错。”
宁安生气了,“那是鸳鸯。”
鸳鸯?那是鸳鸯?宁王想了想,难道送给他的荷包上绣的也是鸳鸯?“鸳鸯是黄色的?”
“只有黄色的线了。”
阿紫从殿外快步走入,“王爷,伍德传口信来了,太子外室已经开始催产了。”
“还有呢?”
“城外三十里石源村外,已准备好烟火,只待孩子产下那一刻,便放烟火,造成星雨之相,应祥瑞之名。”
宁王看着宁安,含笑道,“夫人,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太子外室绾绾住在吉庆街,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内,四合院的隔壁,宁王早早便让暗卫租了下来。简朴的马车悄无声息的驶入小巷,宁安捧着肚子走入了小院。
隔壁主卧的侧窗刚好对着这里厨房的后窗,宁王带着宁安走进厨房,厨房已经收拾妥当,搬离了碍事的灶台,摆好了椅子与高几。
绾绾趴在床上,期期艾艾的看着太子。“太子,我这一胎只有七个月,若是此时生下,怕是难以养活阿。”
太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后便道,“如今只有他能承了祥瑞之名,绾绾,难道我们的孩子作为嫡子不好吗,难道我们的孩子成为祥瑞不好吗?”他一边说,一边将一碗药送到了绾绾唇边,“这祥瑞之名,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了宁王。”
绾绾咬紧牙关不愿意喝药,可太子却死死的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口。“宁王才是正统的嫡子,父皇又疼爱他,他的外祖家还有无数的银钱,我有什么,我不过是继妻的儿子,如今父皇还疑心我是否为他的血脉,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什么了。”他一边说,一边往绾绾嘴里灌药,“我是太子,便是不足月,我们的孩子也一定能养活。你不想他显赫吗,不想他日后也成为太子吗?”
两副催产药下去,绾绾的肚子很快疼了起来。宁安听着她的惨叫,害怕的偏过了头。
许嬷嬷在一旁摇头,“哪有什么催生药,不过是加了稳固气血,温经止血的打胎药罢了。”七个月的孩子生生打下,别说是孩子了,便是母体,经此一遭,只怕日后也再难生育。“此等血腥场面,王妃还是别看了。”
宁安点头,宁王道,“是本王疏忽了。”
血很快洇染了被褥,产婆走入房中,绾绾的叫声一声惨过一声。张嬷嬷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宁王,“王爷,您说您好好的带王妃来看这个做什么。”她本就害怕生产,这一看,不是更怕了吗。
折腾了一个时辰,孩子还没生出,太子了狠,又给她灌入了两副催产药,两个嬷嬷一个按着绾绾,一个不停按压她的肚子。一直到月上中天,她才产下不足月的孩子。
接生婆拍打了许久,婴儿才出小猫一样的叫声。张嬷嬷只是听了声音,便道,“这孩子怕是养不大了。”
一炷香之后,城外三十里处天际如星辰坠落,一个老嬷嬷抱着弱小的孩子,与太子一起坐入马车,向着太子府飞快驶去。
绾绾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只有一个接生嬷嬷以及一个侍女伺候她。将地面上的血污盖上稻草,为了换了衣衫被褥,擦净了她身上的血渍。
绾绾红着一双眼,死死的瞪着床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