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寺是皇家寺院,皇室祈福,祭拜,全都是在这里。甘霖寺中,多僧聚集,打造禅榻,装修功德,诸所佛前,物件皆齐,头头有次。
幢幡飘舞,宝盖飞辉。幢幡飘舞,凝空道道彩霞摇;宝盖飞辉,映日翩翩红电彻。世尊金像貌臻臻,罗汉玉容威烈烈。瓶插仙花,炉焚檀降。瓶插仙花,锦树辉辉漫宝刹;炉焚檀降,香云霭霭透清霄。时新果品砌朱盘,奇样糖酥堆彩案。
身着袈裟的方丈站在高台之上,面上带着含着倨傲的笑。他当真不像是出家之人,膀大腰圆,一脸的横肉。
“出家之人,日日素斋,竟也能吃的如此肥头大耳,膀大腰圆。”宁王牵着宁安走上台阶,宁安看着高台之上的方丈,低声道。“不过是一个佛寺,便是有皇家二字,也太过于富贵张扬了吧。”金身的佛像,远远便能看到,既富贵又耀目。
宁王还没回答,老太君便道,“佛庙之中,怎可有如此僭越之话。”
宁安看着她,明知她看不见,还是疏离而又客气的一笑。“佛在心中,不在于外表。老太君看不见,自然不知道如何华贵,如何堂皇。若是真的尊佛倒是罢了,只怕是有人借着佛之说肆意敛财。”走的近了,看的更清了,那袈裟之上的丝线,均是金银线,那挂在脖子上的佛祖,更是一丸丸的南海沉檀木。
“甘霖寺虽说香火旺盛,但也确实富贵的不像个佛寺了。”宁王也道,“看来,这甘霖寺该查查了。”刚好,他呈上的十项改革主张让父皇高兴了,今天刚给他封了一个什么监察御史,可检查全国各处官衙、寺庙,有先斩后奏权。
“对了,你刚才说的汪旦一事,可是真的?”宁安贴近宁王耳边,小声的问。
“真假不知,只是有些流言。”并且这些流言并非在京内流传,而是传自京外。若流言是真,朝堂怕是又要抖一抖了。
一行人在正殿停下,焚香参拜后,被住持引入了讲经的大殿之中。宁王与王妃在正殿,其余人则去了偏殿。
“父皇的身体虽然强健,但子嗣方面,是有些困难的。”这还是他未成为帝王,与外曾祖父初识之时,外曾祖父诊断出的。“如今外曾祖父早早便去了,是真是假也不知了。”世间哪个大夫,敢跟有十子四女的皇帝说,你在子嗣方面是有些困难的。
小和尚给他们上了茶,宁王贴在宁安耳边小声道,“不过,我觉得父皇是信的,若是不信,他也不会如此偏爱我。”在他的心中,若是青梅竹马,相护扶持多年的妻都无法信,便无人可信了。他与妻恩爱多年,只有了一个孩子,现皇后又是如何能够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呢?“也或许是巧合吧,每每皇后有孕之前,都会来甘霖寺祈福,有时候是一日夜,有时候是三日夜。”
但真正让皇上疑心的并非皇后会生,每每有孕前都会来甘霖寺祈福,而是前些年他微服出巡之时遇到的一个乞婆。
乞婆要进京,却被守门的官员赶了出去。她在门口哭喊着,甘霖寺害人,打着送子之名,却下迷药奸污女子,让女子怀上不知道是谁的孽种。“后来,父皇暗中找了一个青楼女子,假扮富庶人家久久无孕的夫人去求子,果真如乞婆所言,遭到了奸污。”只是奈何,无凭无据,他们也只能当作不知。“加之,甘霖寺此前一贯是薛氏一族门下管控的,我们便是想动,也得顾全大局。”
“若是查了,岂不是丢了父皇的脸面?”涉及宫中秘辛,如何能查。
宁王缓缓摇头,“脸面算得了什么。”他父皇,从来都不是要脸面之人。只是如今,还有许多人许多事不能动。
一盏茶喝完,主持才走来,行礼之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宁安身上。“宁王一贯不信神佛,今日来,可是为了求子?”这几个月,京中一直传言,宁王成人多年也不曾有子嗣,是因宁王无法生育。
宁王缓缓一笑,站起身上前一步,挡在了宁安面前。“非也。”他拉过宁安,“我的王妃已有身孕,今日来,只是为了祈福。”
宁安低下头,怕被人看出惊讶之色。
宁王环着宁安,一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小腹上。“原是不准备来的,不过王妃的身子一贯不太好,如今又有了身孕,本王还是陪在她身边放心。”他顿了顿又道,“顺便来看看甘霖寺。”
主持听出他话中有话,便又问,“王爷是何意?”
宁王只是笑着摇头,“既然已经拜完,本王便先带王妃回去了。”他交代主持,“与我们同来的老夫人,是宁王府贵客,一心向佛,还请主持好生照顾着。”
刚坐上马车,琉璃公主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匆匆走了过来,对宁安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宁安没有回答,宁王直接道,“小安初有孕,胎像还不稳,不宜劳碌,慈幼局之事,便不参与了。”
有孕!琉璃一愣。宁安明明白白从她眼中捕捉到一抹不信。
为何琉璃公主不认为她会有孕?
她垂下眼睑,缓缓道,“原以为没什么,可我这身子,着实是不好,劳烦姐姐专门同我说了这件事。”她说罢,微微一笑,“便是不能出力,也可出财。我愿意出一千两,以丰建慈幼局,帮助孤寡老幼。”
宁王放下车帘,“乔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