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迁带着儿子和孙子去扫了自己爷爷奶奶和爹娘的墓,最后才到了发妻。
他的发妻没有和长辈葬在一块,而是葬在了后山,这一片还葬了村里其它的老人,有一些还是他的同辈。
沈君迁把发妻墓碑旁的杂草拔干净,嘴上絮絮叨叨:“老婆子,大孙子回来啦,我想一定是你泉下有知保佑着他,你要是不嫌辛苦就再去看看二孙子和三孙子,他俩一个在外走商一个在京城,我这双眼睛看不到那么远,只能麻烦你啦。”
沈申姜兄弟听着,不禁有些悲伤。
他们的娘是苦的,正要享福的年纪走了,为此沈君迁自责多年,他每年来看发妻都得说上几句话,算是聊以寄慰。
对于老夫人沈空青还有些印象,她去世那会沈空青已经十岁,所以他记得老人家那慈祥的眉目、温热的脸颊和带着老茧的手掌。
沈空青把给老人家准备的寿衣纸元宝用火折子点了,浓烟冒出,随着升起的还有村长带头组成的防火队,铜锣敲响,离山下近的就能听见村长说小心火烛的声音。
这是担心烧祭品时不小心把山给点了。
几人也没急着走,一直等香烛燃尽,确认没有火星子了才离开。
下了山,正到后山坡,这一片是平整的草地,平日村里放牛放羊都来这,所以后山坡这如今有许多牛羊在吃草。
而后山坡旁边挨着的就是山脚下的荒地,这一带因常年受雨水冲刷,从山上冲了许多石头下来埋进了地里,因不好开垦南山村的先辈便任其废弃了长草,供牛羊啃食。
与后山坡有一丈大路之宽的对面就是村里的农田,此时青色与黄色交接,共织出一片秀美山河。
这一片种满了冬小麦与油菜。
油菜开着花,鲜黄色的生命怒放着,芳香浓郁,引来蜜蜂与蝴蝶的嬉戏。
地里头有哥儿姑娘嬉笑打闹,是追着这片春色共舞的人。
而在那一群年轻的面孔里,沈空青最先发现了叶天冬。
他今日穿了件碧落色的右衽道袍,模样好的不像农户家的孩子,倒像是下乡游玩的哥儿,就见他弯腰,从水渠旁的田埂上折了一朵紫色野花,与身边的人说着笑往自己鬓间别去,完了还美美地摇头晃脑。
大庆朝的哥儿可以簪花抹粉,但这一般都是富贵人家的哥儿才享受的起的事,乡村里的哥儿要想装扮也只能往地里田野上折一朵新鲜的野花戴着。
沈空青看着他臭美的样子,不禁勾起了唇。
哪怕十九了也还是个少年,藏不住爱美的天性。
可就是这么一个又乖又漂亮又有趣的人,是他未来弟夫。。。
不能想,一想就好伤。
沈空青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跟着沈申姜他们往家里走。
前头的沈申姜见地里这么多哥儿姑娘,还有小子在山坡这边偷偷地看,也问沈空青:“你可要一起留下来看看?”
沈空青:“???”
沈申姜道:“回家也是闲着,不要辜负这大好春光。”
沈君迁也插话:“你爹说得对,你成日在家窝着睡觉,这把骨头不累?”
自是累的,可出门了又要被惦记,还会遇上令他心伤的叶天冬。。。
沈空青又偷偷往那边看了一眼,叶天冬没发现他,还在和身边的人说话,他也不知那个背影是谁,因为一直没转过头来。
到底是按捺不住,沈空青点点头应下了:“那我晚点回去。”
沈申姜嗯了声,把他手上的镰刀和锄头拿了过来,自己跟着父亲弟弟先回家去了。
沈空青停下脚步,他站在大路上,一边是后山坡里驻足的小子,一边是花海里徜徉的哥儿姑娘。。。
最后还是转了脚步去了后山坡。
他也不往人前凑,自己走在一边,后山坡草被旺盛,有花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