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本来完全可以走的,”林鹤知垂下头,“海沣市是他留下的障眼法,只要他不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谁也不会找到他。无论怎么看,那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可是,他还是来找我了——”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冒用我的身份——那么,见我这件事,到底为什么,比他的‘完美离开’更加重要?”
“我想,那一定是因为,他潜意识里需要见我。如果不见,如果不把一些事情解释清楚,那么接下来,哪怕获得了所谓的自由,他也永远不可能自由。他和我一样,他也在追寻着什么,而我们,只有彼此才能给对方那个答案。”
“拥有一个双胞胎兄弟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林鹤知又摸了摸自己的疤,“这种生物学上完全一致的存在,会让我觉得,我们会永远存在某种纽带。你明明感受不到另外一个个体,但你好像又感受的到。”
“重新见到他,我才意识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唯一一个困在六岁那场分别里的人,”林鹤知双眸里蒙起一层安静的薄雾,他嘴角颤动,最后还是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我希望,他能自由地选择一次。”
单瀮:“……”
“他可以选择自首。”
“他也可以选择,拥有我的生活——如果他真的能做到不漏破绽——那他一定,想要很久了吧?”
“当然,我也想过,他可能会选择再次犯罪——但如果是那样,他没有了任何借口——他一定会为他的选择而付出代价。”
“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只是希望,他能有机会……作为他自己,做一次选择。”
单瀮微微动容:“而他选择了保护你。”
林鹤知茫然地看向他:“我?”
“有些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单瀮和林鹤知转述了不久前,就在这间办公室里,林逍和自己的坦白。
当林逍提出条件的时候,单瀮反问他:“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凭什么相信你把Richard钓出来,是为了帮助我们抓到他,而不是为了找机会和他跑了?”
“因为我做这件事,从来就不是为了警察,”林逍嗤笑道,“我是为了我那个傻子弟弟。”
“有一件——我非常——非常后悔的一件事——”
“当然,你要原谅十岁的我,不长心眼。我反复地告诉我的养父母,我在国内还有一个弟弟,他脑子不太好使,他可能很需要我,但没有人理我。我转而向李庭玉求助,直接把‘我还有一个弟弟’这件事,暴露在了Richard的眼皮子底下。”
“小时候,这只是一条无关痛痒的信息,可在后来,却成了Richard制衡我的软肋。”
林逍继续说道:“当然,我成年后,也知道了Richard是多危险的人。从那之后,我开始刻意隐瞒林鹤知的信息。幸运的是,领养材料的原件,毁于那场杀死了我养父母与李庭玉的大火,我故意给了Richard一些错误的信息,导致Richard只知道我有一个弟弟,但并不知道,那是一个双胞胎弟弟。”
“几年前我回国,我实在是没有忍住——”
“我偷偷去过一次宁大,听了林鹤知主讲的科研汇报。你知道的,那种阶梯大教室,戴上口罩从后排悄悄走进去,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你是谁。”
“当时,我真的很高兴,那个就连话都不会讲的小傻子,竟然能用英语完成那么复杂的科研汇报。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那个暑假,一有机会我就想去听林鹤知做报告,而我的行踪,让Richard产生了怀疑。”
“显然,我一个计算机系的人,不可能沉迷生物医学的科研汇报,而我在国内的人脉有限,Richard根据做报告人的年龄,很快就联想到了我的弟弟。当时,我们的计划尚未执行,他生怕我这个‘弟弟’坏事。”
“那次,我去偷偷听林鹤知做报告,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知道一定是Richard的人。Richard不会透露太多信息,我想,他的目的,应该只是看看,我是去听谁的科研报告。”
“我当时很警惕,正琢磨着,怎么找个理由把林鹤知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偏偏很巧——那场本应该由林鹤知来讲的报告——最后主讲人却变成了他的同组同学。”
“后来我才了解到,这个项目,从设计到数据分析,大部分工作都是林鹤知做的,但我那个弟弟,可能是把全组同学都得罪遍了,吃力不讨好,最后被这位‘组长同学’揽了功劳也没人帮他说话,直接气得没有参加汇报。”
“我当时就觉得,我这个弟弟,还是脑袋不太好使的样子。”
单瀮脸色瞬变:“钱涌!”
林逍点了点头:“没错。”
“我当时知道,有人在跟踪我。于是,我将错就错,主动去找钱涌聊天。我故意在跟踪者面前,表现出对对方很热情的样子。在收到钱涌的个人信息后,我有意无意把信息透露给Richard,让他怀疑钱涌就是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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