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直接扣下扳机。
轻轻“啪”的一下,没有弹药,无事发生。
林逍低头吹了吹枪口,笑了:“哟,你运气不错,这是空发。”
林鹤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开口:“你明知道冬瓜会醒来,而等他醒来,济慈寺的人自然就会报警。虽说你路上换了一次交通工具,但摩托在山间开出的轨迹,根本无法掩藏。在换车之后,我一开始还在记路,却发现你根本就没有绕开监控。也就是说,警方要查,查到我们的行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上山的路上偷偷拿叶子做了记号,你也没有拦着我。”
“这就说明,你一切行为,都没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你只是希望有一个时间差——你只是希望警方晚几小时找到这里而已。”
林鹤知得出结论:“显然,如果你真的想杀我,自然是留下的痕迹越少越好,但你只是想要这几个小时,用来坦白。”
“可是,我也不会杀了你。”
林鹤知轻声说道:“杀人是犯法的。”
“那我不把枪给你了,免得你转手就把枪给我扔了,”这次,林逍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弟弟?”
林鹤知的瞳孔因为紧张而微微放大。
又是一声轻轻的“啪”,没有火药。
“啧,看来我的运气也不错,”林逍再次把枪口对准林鹤知,神情显得很愉悦,“所谓规则,不过是弱者的游戏,而当你足够厉害,你就能够凌驾于规则之上。”
林鹤知微微皱了皱眉头:“规则不是弱者的游戏。人之所以愿意遵守规则,是因为这是逻辑最优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如果人人都能遵守社会的规则,那么最多人的利益,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
“这无关我对人类是否存在感情,这是一条利益最大化的死逻辑。”
“你有能力,但你也可以选择不那么做。”
“当你本来就做不到的时候,‘约束’本身就没有意义,”林鹤知答道,“而真正的强大,不是为所欲为,而是当你可以那么做的时候,你选择不那么做。”
“你真的相信这些吗,林鹤知?”林逍笑得很有蛊惑性,“这真的是你的独立思考吗?还是说,因为你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所以你不得不盲目从众呢?”
林鹤知突然就想到,他以前总是喜欢对单瀮冷嘲热讽——讯问的时候,随便骗一骗,话不就套出来了?
而单瀮总是硬巴巴地和他说,那叫诱供,诱供是不合规的。而执法者,并不能以“为了正义”为前提,打破规则本身。
起初,林鹤知觉得他死板。可时间久了,他又会因为这份对法治的坚守,而更相信规则存在的意义。
“这不是盲目从众——”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山路上传来了人声。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嗓音甜脆甜脆的,听着倒很像是段夏:“我在这里看到了新鲜的鞋印,这边!”
随后是一个更遥远的男声:“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他们啊?说不定就是早上来爬山的人呢……”
林鹤知与林逍对视了一眼。
林逍嘴角勾起:“这速度可以,比我想象的,稍微快了一点。”
林鹤知皱起眉头,显得有些无措,像一个被迫要求提前交作业,但完全没有准备好的小孩。
很快,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出现在登山道口子上,他一眼就看到了林逍手里的枪,于是,他也掏出了武器自卫:“不许动,警察!”
而林逍反应也很快,他拿枪抵着林鹤知太阳穴,将人挡在自己身前:“你先放下枪,踢到悬崖下去。”
警察拿枪指着林逍,而林逍拿枪指着林鹤知。
警察往前进一步,林逍就拽着林鹤知往卧龙舌悬崖尽头后退一步。
而就在林逍与警方对峙的时候,林鹤知余光里注意到,不远处的绿色丛林里,有竹影微微一晃。他侧过头,定睛一看,就发现段夏正灵巧地匍匐在地上。树叶与阴影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而她就在那个位置,缓缓对着林逍举起了手|枪。
破天荒第一次,林鹤知很难用逻辑来描述自己在那一瞬间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