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怀疑?
这个时候,一团黑色的人影头戴探照灯从上面游了下来,他掏出一把□□,胡乱隔断了林鹤知衣角,拽着他就往上游去。
林鹤知没有想到,就自己下潜的功夫,自己也跟着船体一块儿往下沉了好几米,以至□□速上浮的瞬间,耳膜内外压强变化,刺痛得不行。
单瀮带着他找到了先前二楼的窗户,拽着他把人拉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浮出水面,单瀮扭头吐出一口海水,对着林鹤知劈头盖脸地骂道:“你疯了啊你?!”
他额头上戴着的头灯光线刺目,照得林鹤知下意识扭过头,大口大口的喘气,海水落进嘴里,又咸又涩。
单瀮越想越觉得后怕:“人家都往上面跑,你倒好,就你一个人还敢往一楼钻!”
“你这一口气憋得住么?还回去你不要命了啊?!”
林鹤知茫然地睁大双眼,张了张嘴,嗓音却哑得让人辨认不出:“下面还有人……”
“一层都淹多久了一层?你既没有参加过救援训练,也没有专业的救援装备,你先保住自己的命吧你!别他妈给老子添乱!”
“哎——这边——!”一束强光从不远处打来,徐警官坐在一艘救身艇上,一边挥舞着信号灯,一边甩来两套救生衣,“单队,你们拿好了!”
单瀮扒住一套,把另外一套往林鹤知身上摔去:“你先上船!”
林鹤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徐警官在船上高喊着:“还有人吗?”
“我再看看!”单瀮回应道。他抛下林鹤知,往更远的地方游去,去帮助其他还漂浮在海上的人。
林鹤知有些茫然地扭过头,海水顺着刘海流到眼里,竟然并没有什么酸涩的感觉。
黑色的大海上,漂浮着不少甲板上的东西,比如那些白色的塑料椅,小圆桌上的阳伞,以及游泳池里的小黄鸭躺椅……包括李墨婷和姜远等身高的订婚立牌,正面朝下地飘在海面上,白色婚纱在风中飞舞。
林鹤知低下头,那么大一艘翡翠号,几乎已经看不到了,就好像被那片黑色的大海一口吞掉了一样。
大约是夏日的缘故,海水温度适宜,泡在水里也并不让人觉得难受,可林鹤知眼前再次浮现出那条僵硬的手臂,整个人便被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所裹挟——
狭窄黑暗的过道,倒下的铁架,浑浊的海水,手电筒的强光穿过那么多悬浮的颗粒,让皮肤显出一种死亡多日的青白色。他熟悉的运动手表,以及掌根处,被气泡盖子割裂的一道伤疤……
林鹤知是被徐警官捞上船的,对方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也没回应。最后一艘救生艇在翡翠号消失的地方转悠了一圈,把最后几个漂浮在海上的人都给“捡”上了。
警方的快艇留在沉船处,开着大喇叭,灯光一闪一闪,寻找着其他幸存者。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林鹤知就遇到了前来救援的海警,八艘救生艇顺利上岸。单瀮给林鹤知按头披了一块浴巾,自己则湿淋淋地再次投入工作。他拿着一板人员列表,把平安上岸的船员名字依次划掉。
幸运的是,翡翠号的救援备案非常完善,再加上充分的撤离时间,船上大部分宾客均是有惊无险。
“少了几个人?”
两组警察碰头对了对信息。
“我这里少了四个人,”单瀮拿笔高亮了几个名字,“胡语欣,是那个吊死的小姑娘……李墨婷,这个说是一直下落不明,不知道去哪儿了。李墨华,搅进发动机死了,还有李庭玉也没上来,看房间位置,他应该是最后锁在一层了。”
“宾客目前是这样一个情况,”单瀮抬起头,“你那边呢?船组服务员什么个情况?”
“船组人员倒是都平安!”徐警官挥了挥手里的列表,“我这儿少了两个人。喏,一个是这个姓吴的保镖,是李总聘请带上船做安保工作的,我问了,这个保镖当时和你这边的李庭玉在一个房间。”
“还有一个人,是这个姓丘的船工,听船组人员说,最早是他发现船体漏水的,下去补漏了,然后就没见到人。”
单瀮垂下眼,脸色很是难看:“那加起来,总共是少了六个人。”
“嘿,兄弟,乐观一点,”徐警官拿肩膀撞了撞对方,“你想想,这整艘船都沉了,多大的事故!这个伤亡数量,都没到十个,说实话,不幸中的万幸了!”
单瀮沉默地瞪了小徐一眼。肾上腺素褪去,在温和潮湿的海风里,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是啊,一条船都沉了,如果最后门锁没有打开,又会多死多少人?
单瀮扭过头,心情依然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