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死者大脚趾上,的确挂着三木护理院的条形码,但也不知是哪个环节闹了一个乌龙,送来的死者并非赵建城本人。
林鹤知冷笑:“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孝顺’,尸体送错了都不检查一下?”
女儿嚎啕大哭起来,而长子像是吃了一口苍蝇:“这——这能怪我们吗?他们这个护理院问题实在是太大了!”
可眼下,有一个更严肃的问题——
赵建城的尸体在哪里?
三木护理院位于宁港郊区,三面环山,环境清幽,边上就是三木居家养老院。养老院面向可以自理的老人开放,而护理院则是失能老人的住所,平时有医师、护士与护工24小时照护。由于护理院检查、用药均可报销医保的缘故,三木一百五十个床位全部住满,可谓是“一床难求”。
在这个平均年龄85岁的地方,太平间送往迎来比较频繁。
林鹤知一说“吃鸡蛋噎死”,主任就知道那人是谁了。原来,在赵建城去世的当天中午,三木养老院一名姓王的独立居家老人意外噎死,被管家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抢救,便送去护理院停尸房。
尸体进出太平间,身上都盖着白布,死者信息全凭脚踝上挂着的条形码。一方面是人死后,特别是老年人,五官变化比较大,除非家属,太平间的工作人员很难一眼认出谁是谁;另一方面,没人喜欢干掀开“头盖”认尸体这种事,扫码快捷方便。
警方与护理院的电子系统核查了一下,送到警察局的这一具尸体,脚上条形码对应的,的确是赵建城的病案号。
这实属护理院的重大失误,值班医师开始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道歉:“真的很抱歉……可能是……太平间那边搞错了……我们现在就处理!”
根据护理院溯源记录,这位姓王的老人子女都在国外,十几年都没有回过国,以至于老王一时半会儿无人认领。护理院这边原则上不帮忙存放尸体,于是王家子女一个国际电话,联系上当地殡仪馆,已经把人给拉走了。
老赵的二儿子说自己要回去加班了,不想再管这件事,直接离开了。单瀮开了辆警车,载上赵家长子,女儿以及送错的尸体,准备前往殡仪馆。
林鹤知一改先前不耐的态度:“我也去。”
单瀮没拦着他。
两人在驾驶座里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有着同样的怀疑——如果说太平间一天要处理成百上千具尸体,那么弄错一两个倒是情有可原,在一天只死几个人的情况下,很难想象院方会不小心送错尸体。
如果发现不及时的话,赵建城是否已经变成骨灰了呢?院方是否在试图隐瞒……一些不想被人发现的证据?
第74章二次死亡
不幸中的万幸——
赵家反应及时,赵建城的尸体尚未焚烧。
还好王家子女远在海外,全权委托殡仪馆火化尸体,王父阴错阳差“被解剖”一事,也就这样糊弄了过去。
双方交接尸体时,林鹤知大致看了一眼,发现赵家子女说得不错——死者除了手腕上明显的勒痕之外,光是体表上,他就观察到了十几处瘀青,其中有一处就在右侧颧骨上,看上去的确很像是被人怼脸打了一拳。
“您看看,警官,您看看,”赵家长子看到赵建城的模样,再次气愤起来,“我就说老爸是被那个护工害死的吧?”说着他又指了指死者身上的乌青:“警官,这种情况,能做鉴定吗?”
林鹤知匆匆一眼,不可能做出任何确凿的推断,只是点了点头,说不管是什么原因,一定给你们个交代。
鉴于死者身上的乌青着实吓人,警方传唤了三木护理院内负责照顾赵建城的护工。
护工姓张,是盐省农村前来务工的汉子,四十岁出头,个子矮但结实,眉目和善老实。不过,大约是护工24小时连轴转,很少能睡个整觉的缘故,张护工已经是鬓角发白,满脸皱纹。按他的说法,自己已经是赵家在护理院换的第五位护工了。
警方一问起赵建城的事,男人就龇牙咧嘴地摇起了头,委屈地骂道:“难搞,这一家人太难搞咧!”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单瀮语气非常具有压迫感,“你是不是擅自拿绳子把老人给绑起来了?是,或者不是。”
“哎哟——”护工苦着一张脸,半晌才吐出一句,“是的!”
“但我可没有虐待老人啊,更没有打他!我拿绳子把他手吊起来了,我这是为了他好啊!”
单瀮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
“警官,他有那个帕金森病啊,就一直在抖抖抖,”护工双手曲肘于身侧,开始模拟赵建城犯病的状态,“他这个样子,其实是很难自己吃饭的,但老头脾气特倔,整天想着练习自己吃饭,还喜欢下地走路。他就这样,抖抖抖——突然他这手啊脚啊的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