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刑侦一队人事调整,一时没了队长。分局许多人盯着那个位置,从市内调任何人去,都难以服众。
老早就有人传,局里领导向上级要了一位“镇得住”的大佬,等到调任通知下来,大家却傻了眼。
来的居然是位不到30岁的美女!
“海队长,滨丛市的警花。”法医温叙这两天闲着没事,老爱往一队的地盘跑,“我有个同学就在滨丛市,说这位姐最拿手的不是破案。”
“那是啥?”
温叙嗖嗖比划两拳,“是打架!”
几名男警作怕怕状。
隋星身为一队目前仅有的女队员,在他们脑袋上一个来了一下,“阴阳怪气什么?有工夫叭叭咱未来的头儿,不如看看案子?大学生连环失踪案再不破就要烂在我们手上了!”
众人一通哀嚎,温叙吃瓜不怕事大,右手隔空嗖嗖两下,怂恿道:“瞧你们那怂样儿!星星打你们,你们不知道打回去啊?”
大家正要做鸟兽散,内线座机突然响了,所有人都一咯噔,这内线响准没好事,莫不是有重大案件?
隋星接起电话,“刑侦一队隋星……啊,乔队,什么事……”
温叙一伙围上来,试图偷听支队长乔恒交待了什么。
隋星一边听一边进入内网,蹙眉道:“周屏镇还没有将这案子转过来,我们真要立即出发?”
温叙抄手:“噢!我们头儿都还没来!等头儿来了再接任务!”
乔恒听见温叙的声音,道:“你们头儿已经在现场,你猜为什么周屏镇还没通报到内网,我就得到消息了?”
温叙:“这就在现场了?新队长事业心这么强?”
一队炸锅,还未报到的新领导率先驾临现场,点燃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和胜负欲,隋星挂断电话,立即收拾装备,“还愣着干嘛?别在新队长面前丢我们灰涌市局的脸!”
周屏镇派出所的民警赶到现场,不出海姝所料,来的人里甚至没有一个法医,外勤也青黄不接,老的老,小的小,能维持现场秩序、做点基础的排查工作已经不错了。
“这位海,海队……”老辛是民警里的负责人,一看熏桶里外的情况,马上冒出一头冷汗,“我们周屏镇治安不错的,我从来没想过,会出这种事!”
海姝安抚两句,让老辛立即安排两拨人,一拨以林子为中心,搜索失踪的头颅,一拨对林子外的群众做一个简单问询。老辛立即照办。
此时“死的是宇子”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老辛把人撒出去之后,赶回来局促地问:“海队,要不我去宇子家看看?”
海姝正想打听宇子的情况,不久前她在桶里找到一些衣物的残片,被熏烧过,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质地和宇子昨天穿的T恤有点像,而从躯干的比例推算,也和宇子的个头差不多。
老辛说,宇子大名万泽宇,30岁,在周屏镇大小算个名人。海姝想起昨天从熏肉大姐那儿听来的话,问:“因为他经常帮别人的忙?”
老辛点头,又说不止,万泽宇上一辈就挺有名的。
生活在周屏镇的大多是灰涌玻璃厂的工人,而这灰涌玻璃厂之所以不叫周屏玻璃厂,是因为三十多年前,它是建在灰涌市的,后来随着大量工厂撤出市区,它才搬来这里。
万家不是玻璃厂的工人,靠着玻璃厂做运输生意,比很多工人都有钱。万泽宇十多岁时就是个“天棒”,十处惹事,九处都有他。大伙儿对他避之唯恐不及,都叮嘱家里孩子别和他玩。
但在万泽宇成年那年,万家出了事,家里的男人在拉货途中出了车祸,他的父亲、小叔死在特别惨,身体被玻璃扎穿,尸体奇形怪状。
从那以后,万泽宇一夜长大,成了万家的顶梁柱。因为惨烈的车祸,万家后来没有再跑大型运输,万泽宇把货车处理掉,开了一家惠民店,又在玻璃厂谋了个后勤工作。
这些年快递、团购在乡镇发展迅猛,万泽宇的惠民店就是做这些的。万家的日子重新走上正轨,惠民店成了周屏镇最大的团购中转店。
万泽宇惦记着车祸后工人们对他的帮助——惠民店起初能做起来,是托了大家同情他、踊跃下单的福。现在万泽宇请了不少伙计,自己没那么忙了,哪家需要帮助,他便跑得飞快。
广军说宇子是自己兄弟,其实不准确,万泽宇和镇里大多数年轻人都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海姝不禁想,如果被害人的确是万泽宇,那究竟是谁要以如此恐怖的方式置他于死地?
警戒线之外传来叫喊和哭声,海姝立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在人们的搀扶中悲痛倒地,尹灿曦一边拉她一边说着什么。
“那就是万泽宇的妈。”老辛叹气,“这怎么受得了?”
民警们未能搜到头颅,却在林子的东北方向发现大量血迹,地上有踩踏痕迹,但足迹被破坏,难以提取。海姝来到血迹最重的地方,蹲下来仔细查看。那里的土壤有轻微下陷,树叶草木被压,上面全是血。
这里很可能就是案发现场,凶手不仅在这里杀了人,还在这里分尸。
海姝看看时间,如果她未来的队友行动迅速的话,很快就要到了。
果然,五分钟后,两辆警牌车停在林子外的乡道上,第一个从车上下来的是一名女警。她的身后,拿着勘查装备的队员迅速跟上。
海姝远眺,和女警对上视线,低声自语:“隋星。”
来灰涌市之前,她已经看过刑侦一队所有人的资料。美丽的女人在哪里都引人关注,在海姝这儿也不例外。隋星毕业于名校,实打实的学院派,擅长网络技侦,爽利泼辣,弱点是打斗不太在行。
眨眼间,隋星已经来到海姝跟前,两道锐利的视线交锋试探。
如果不是在犯罪现场,这应当是一道颇为华丽的风景,两位女警一个长发披肩,穿着参加婚礼的私服,一个挽着高发髻,戴着金丝边眼睛,皆是眉目如画,气质却又各不相同。
隋星人如其名,像一盏寒星,海姝的妆容还未卸得干净,浓烈灼然。
“海队,我们来迟了。”隋星笑起来时,眼角的冷意便散去几分,她向海姝伸出手,“灰涌市局刑侦一队,隋星。”
海姝握住这只有着不少老茧的手,“不迟,来得正好。”
突如其来的汇合打乱了新队长入列的节奏,此时挨个打招呼很不现实,海姝直接讲起发现尸体的经过。法医和痕检师正在小心翼翼地将躯干从熏桶里转移出来。
和海姝当时的反应一致,见惯各种命案的刑侦一队对这次的案子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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