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他是从不敢给牧靳呈说的,但作为所有事情的见证者,他是有身份语重心长的劝解一次。
这番话下来杨意心安静下来,不再魔怔似的解绳子,怔怔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卢召把面递给他也没反应。
“他……”杨意心艰难地问,“到底是什么病?”
卢召犹豫要不要说,转念一想都到这个程度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牧哥是有心理问题,长期在看心理医生,他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长期处于高压之下,失眠很严重。一开始酗酒,喝出胃病进医院后,医生说如果还想要胃就不能再喝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开始看心理医生,一直吃着心理医生开的药物。”
杨意心的胸口像是空了一块,这下连痛都感觉不到了,酸涩涌上鼻腔,像是泡在了霉的柠檬里又酸又苦。
卢召继续说:“意心哥,我跟了牧总很久了,你比我认识他的时间更久,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他看上去是冷冷的,嘴巴刻薄一点,但他的心是热的,他是真的爱你的。你们好好过日子,别再吵架了。”
“我没有和他吵,”杨意心双臂支在膝盖上,佝着身子痛苦地揪着头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好好爱他,想对他好。可我害怕……我害怕像我妈一样……变成一个疯子,还连带着毁掉牧靳呈。”
卢召无奈:“意心哥,你的这些担心无可厚非,但你到现在都不知道牧哥最怕什么吗?他不怕你的病,更不怕你伤害他。从头到尾,他只害怕你再一次从他身边离开!”
杨意心怔住,想起刚才牧靳呈悲痛愤恨的那句话。
【“我永远是被你抛下的那个,我从不是你不顾一切的选择。”】
这一刻杨意心醍醐灌顶,原本流不出来的泪顷刻间夺眶而出。
难怪牧靳呈那么恨他,这些年的恨从来不是因为当年的不告而别,而是恨他的退缩,恨他没有一起面对的勇气,恨他是个胆小鬼,宁愿躲在角落里自生自灭也不愿意依赖牧靳呈能够照顾他、接受他、爱护他。
杨意心的喉咙出绝望的啜泣,灵魂像是碎掉一般痛苦难言。
卢召被他这个样子吓到,慌了神,“意心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哪里不舒服?”
蓦地,杨意心一把攥住卢召的手臂,满脸泪水,哀求道:“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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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牧靳呈抱着输完液的橙子走出宠物医院,小家伙洗了胃又打了针,一阵“蹂躏”,精神不太好,好在生命稳定,医生叮嘱这两天喂狗粮的时候要泡软,不然会不好消化。
上车后橙子不愿意独自待在副驾驶,扑腾着小腿非得爬过扶手盒挨着牧靳呈。
在抱给杨意心之前,它一直是牧靳呈养着的,所以更亲近牧靳呈。
车子在夜间平稳行驶着,牧靳呈由着橙子睡在腿上,黑沉的眸子盯着前方路况,脑子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手机很安静,电话、微信一个都没进来,也不知道卢召在忙什么。
没有消息应该就是最好的消息,有卢召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从争吵到现在牧靳呈的头疼就没停止过,折磨着他的生理和心理,试图摧垮紧绷的防线。
牧靳呈久违生出一丝倦意,这些年他习惯把悲痛隐藏,投身于高强度的工作让自己忙上加忙,这样才分不出时间去想别的事。
如今杨意心回来了,本以为事情再往好的方面转圜,他不会放手,更不允许杨意心离开自己,可兜兜转转半天好似一切仍在原地打转。
红绿灯的间隙,牧靳呈按了按太阳穴,车里随着备着止痛药,他拿出来干咽下去,再次启动车子时已然恢复沉稳,宛如一口不见底的深井容纳所有好坏,不论时间如何推移都屹立不倒。
回到别墅时,橙子恢复了点精神,跟在牧靳呈脚边进屋。
客厅里堆着好几个大箱子让牧靳呈怔了怔,楼上传来动静,是卢召的声音。
“你放心,都搬来了,按照你说的内容,今天太匆忙,明天还会有一车。你的设备在楼下,你看放哪儿?”
牧靳呈神色微妙,踩着楼梯上去,看到杨意心和卢召站在三四个大箱子面前说话,卢召气喘吁吁擦汗,杨意心还穿着他的衣服裤子,清点着东西。
二人背对着楼梯都没察觉到他,直到橙子走到杨意心腿边站起来要抱,他们才惊觉牧靳呈回来了。
杨意心顾不得狗,立刻转身,看到平静冷淡的男人立刻跑过去紧紧抱着他。
力气太大,牧靳呈退了一步才站稳,视线扫过箱子,问卢召:“谁允许你解开他的?”
“……”卢召惹不起这尊大佛,把所有事情抛给杨意心,让他给牧靳呈解释,脚下抹油,溜得很快。
“你别怪卢召,是我求他的。”杨意心抱着牧靳呈不放手,抬起头说,“我让他把我的东西搬过来了,今晚有些仓促,只拿了衣服和我的雕刻设备,其他的明天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