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把领口往下拉,目光忽视自己抓挠的痕迹,抚摸着淡掉的咬痕,脸上显出遗憾的神色。
这么快就消失了,应该让牧靳呈再咬深一点的。
他低头洗脸,注意到重新包扎过的手臂。
纱布干燥,结口平整,包得妥帖好看。
水哗啦啦地流着,冰凉的触感漫过手指,一捧捧水将他脸上的污秽洗掉,露出漂亮的皮囊。
水珠打湿纱布边缘,让杨意心惊醒过来,赶紧把胳膊放下去,避免再把纱布打湿。
“你真开心。”
杨意心抬头看向碎掉大半的镜子,里面是阴恻恻的自己,无数裂痕将他的脸分割,像一个个狰狞的刀口,支离破碎。
“我不应该开心吗?”杨意心炫耀似地抬起手臂,“牧靳呈给我包扎的,他还留下来照顾我,他心里有我。”
镜子里的人跟他一起举手,同频率的晃动手臂,“得意什么?我也有。”
杨意心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缓缓放平,“你为什么会有。”
“还能为什么?牧靳呈也照顾了我。”笑容转移到镜子里的人脸上,只是眼神仍是森冷的,“他心里也有我,又不是只有一个你。”
“你胡说!”杨意心生气,无数水珠顺着清瘦的脸颊往下淌,“他心里只有我!不然为什么不逃!”
“是他不逃吗?”
“是他逃不走还是真的不想逃?”
“你自己心里清楚。”
杨意心怒火中烧,“你放屁!你撒谎!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觉得他心里有你?”镜中人的面孔随着杨意心的赤红的瞳孔渐渐扭曲成可怖的鬼脸,黑洞的眼球淌下红血,“他的心里有无数人,你别忘了,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他已经订婚了,和未婚妻相亲相爱,哪里轮得到你的插足?”
杨意心僵住,直勾勾地看着镜子里的鬼。
他抬手摸脸,好半天才迟钝的意识到,鬼脸上的血不是血,而是他的泪。
“你是个第三者,也是个令人厌恶囚禁者。”
“你很得意吗?你觉得牧靳呈真的能爱你吗?你们之间隔的不是五天,是五年,你早就不是他喜欢的样子了。”
“他喜欢的是你穿校服时无忧无虑的笑脸,他喜欢的是你健康活力的样子。”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不人不鬼,谁愿意见你?若非这样的手段,你以为牧靳呈愿意见到你这副嘴脸吗?”
尖锐的质问在杨意心的耳畔三百六十度环绕,要将这些罪证刻入骨髓。
杨意心被逼到角落,痛苦地大叫,双手紧紧捂着耳朵也没办法隔绝嘈杂的声音。
有人声,有鸟叫,还有无数争吵和谩骂,翁长的耳鸣把他带回手术台,眼前是涣散的白光,闪过无数虚影。
直至耳鸣消退,他的瞳孔缓缓聚焦,不再是戴着口罩的医生,而是牧靳呈躁怒的脸。
他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不觉救赎,只觉得痛心。
“呜……牧靳呈……”杨意心号啕大哭,嘶哑的嗓子更哑一些,“呜呜……牧靳呈……”
牧靳呈生气又无语,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意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得厉害,又有喘不上气的架势还在咳嗽。
牧靳呈只能帮他顺气,免得自己这个被囚者还没逃出去,杨意心就真的厥过去。
哭了好一阵,杨意心哭累了,总算平复下来点,眼泪鼻涕又糊了牧靳呈一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