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夜,他问她来桐城是不是为了找出七年前的漏网之鱼。那时她便猜到了,岑礼同他说了当年的事,所以他才会匆匆来这儿,带她去寒山寺许愿。
陆怀砚淡淡“嗯”了声。
“赵志成说他绑走我是临时起意,说共犯只有他们三个人。没有任何物证人证能证明这场绑架案存在第四个绑架犯,所有人都在说他只是我的臆想。”江瑟看着陆怀砚,“你不怀疑吗?”
陆怀砚放下手里的竹签,掀眸问她:“怀疑什么?”
“怀疑关于第四个人的一切都是我的想象。”
“那你确信有第四个人吗?”
江瑟愣了下,随即颔一颔首:“确信。”
她从五年前便开始找人调查这桩案子了,调查赵志成和另外两名绑架犯,调查季云意的学生和他的妻子,调查那一日在油画院附近出现的所有可疑人物。
所有的蛛丝马迹她都不放过,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她足足花了五年时间才终于找到张玥,找到赵志成的一点过往。
从前没找到张玥时,她凭着一股直觉便确定有第四个人在。
如今有了张玥,她更加确信了。
女孩儿斩钉截铁的语气和神色叫陆怀砚笑了一笑。
“那我也确信。”他看着江瑟,“你被绑走的那日有太多的巧合,同样的巧合如果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我或许会相信这世间就是会有这么不幸运的人,但你不一样。”
她不一样。
即便第四个人存在的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因为是她,这万分之一对他来说,就是百分之一百。
更何况,她是如此的确信,而他信她。
江瑟低下眼,细长的匙羹被两根白皙的手指捏着,搭在腻白的酸奶上,一动不动。
屋子里静了片刻。
“下回我是不是得挑你不吃东西的时候再同你说七年前的事?”陆怀砚接过她手里的匙羹,舀起一勺酸奶喂她嘴里,“免得你平白没了食欲。”
江瑟抬起眼睫,张嘴吃他喂过来的酸奶。
有些习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比方说他的投喂,匙羹还没碰到她唇,她便主动张了嘴。
“我从英国回来时,也十分确信我能将陆进宗赶出陆氏。”陆怀砚说,“那时祖父早已准备将陆氏交给他,我与他为敌,不是他成落水狗,便是我成丧家犬。我花了五年的时间,夺走他董事会的席位,又花了三年时间,架空他所有的权力。那时我便发现了,这世上有些事,等待的时间越长,积累的快感便会越强。”
男人投喂的速度同他说话的语速一样,不急不躁,八风不动。
江瑟安静地看着他,湿润的唇瓣一张一合,接他递来的每一勺酸奶。
喂到最后一口时,陆怀砚用勺底抵住她舌床,轻轻笑一声:“你这样望着我,我总得做点什么。”
他倾身去吻她,冰冷的匙羹从他们舌尖擦过。
江瑟不知在他眼中,自己是怎样望他的。
兴许是听见他提起快感时,眸子里添了点欲。又兴许是听他说起他的确信时,心底那点无法抑制的悸动没藏住,叫他窥探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同他说过去五年她是如果走过来的,很想告诉他她的一部分留在七年前,她很想将她带回来。
可她已经习惯了不去诉说。
言语在她这里早就失去了威信,除非旁人能套上她的皮囊去经历她所经历过的,否则所有的言语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苍白无力的□□。
一个缠绵的吻结束,那些涌到嘴边的话最终化作了一句:“你都是怎么想我的?”
这话听着有些费解,但陆怀砚听懂了。
她是在问他,他想她时,具体在想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