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江瑟从最近的石阶慢慢往山上走。
寒山寺矗立在栖寒山的半山腰,江瑟老远就瞧见从树丛里延伸而来的灰白屋檐。
天色阴沉,整座山林寂静如雪,行人寥寥。
爬了半截子,手机响起。
是刚睡醒的岑明淑。
江瑟接起:“小姑姑。”
岑明淑显然很满意江瑟没给她改乱七八糟的称呼,哼笑了声:“算你有良心。我听你哥说,你改姓的那天就对岑明宏和季云意改了称呼。”
江瑟面不改色道:“随了您。”
“随个屁。”岑明淑笑骂,“你自己的脾气你心里没点儿数?”
“您不就喜欢我这臭脾气么?”江瑟微微喘着气,“以前您还说,咱姑侄俩臭味相投。”
“是呀,臭味相投。”岑明淑冷笑,“你打小就仗着我最喜欢你,做啥坏事都来找我。这次跟岑家闹翻,怎么不来找我?”
“因为不需要。”江瑟在一格台阶上停了下,等微喘的气顺些了,才继续抬脚,“您见过学妹没?”
岑明淑“嗯”了声,故意说:“我和小喻都视频过不知多少回了,那丫头可比你有趣多了!”
“那是。”江瑟老神在在道,“学妹性格好,脾气也好,您对她好点儿。”
岑明淑嗤一声,懒得再和江瑟掰扯,她开门见山道:“Dr。Gina那边你不能不去,你看病的钱,小姑姑借你成不成?”
岑明淑飞扬跋扈了一辈子,还是头一回求着别人借钱。要不是知道这丫头吃软不吃硬,她真想直接叫人把她绑去Gina的办公室。
眼见着马上就要爬到半山腰了,江瑟也懒得绕圈子,十分诚恳道:“小姑姑,您知道的,我这病除了我自己,没人治得好,Dr。Gina也不行。”
岑明淑没出声。
静了半晌,就在江瑟以为她要挂电话时,她莫名其妙来了句:“瑟瑟,找个男人谈个恋爱解压吧,能每天睡觉的那种。”
“……”
江瑟恰好爬完最后一格阶梯,听见这话,失笑:“您是在逼着我挂电话么?”
岑明淑:“挂什么电话?我在给你提供一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这是小姑姑的切身之谈,效果么,至少比你那些瓶瓶罐罐好。”
不得不说,这方法也很岑明淑。
岑明淑三十岁那年便给自己写好了墓志铭:老娘操翻了这操蛋的世界。
男人对她来说,的确是用来解压的,堪称万树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典范。
江瑟一面听着,一面穿过一小段树影幢幢的路。
扒拉开一截郁郁葱葱的树枝,前方的路一下子豁然开朗。
古老的庙宇巍然伫立在阴沉沉的天幕里。
灰色屋檐下,一面面经幡被风吹得如同起了皱的湖面。
男人的身影就藏在经幡后。
他单手插兜,另只手拎着件黑色大衣,懒洋洋地靠着后殿一扇紧闭的红格菱窗。与此同时还微微侧着头,不知在望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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