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珩动手拆了包装,里面装着一盒马卡龙,另是一个红色锦盒,沉甸甸的——是一枚石质通透的印章,字样是“珩”。
向楠说:“我一个叔叔是专门捣鼓这些的,让他帮忙刻了这个。”
本想求叔叔刻“程如珩”三个字,担心来不及,刻好又顺丰加急运过来,地址填的公司,上午将将拿到。
程如珩扬了下那盒马卡龙,一盒四个,不同的口味,做得很精巧美观,是饼干,甜度却赛过蛋糕,“这个?”
向楠问:“你喜欢吗?”
他不置可否,反问道:“你问过谢天跃还是我姐?”
向楠只得老实交代:“问了谢天跃。”
鲜有人知,程如珩爱吃甜食。多么与他人设不符的喜好。
谢天跃的原话是:他和普通的男生不同,可能书看多了,弯弯绕绕的想法也多,他说甜味,是让人逃离现实的麻醉剂。
但他不常吃,也正是为了摆脱“瘾”。他的父亲得了糖尿病,所幸在可控范围内,他借以警醒自己,不可过多沉溺。
不过,“今天是你生日,无论小孩还是成年人,都是可以放纵自己的合理借口,吃一点没关系。”
程如珩笑了笑。
向楠又好奇:“程老师,你这么优秀,也有烦心事需要吗?”
“有的痛苦来源于能力和野心的不匹配,有的出自对现实的不满。”他拿了一个给她,“二十来岁的时候,有些厌世,觉得文学拯救不了人类,也拯救不了自己。”
“那现在呢?”向楠撕开塑料包装,一只手托在下面,防止掉渣,咬了一口。
甜,却不腻,不枉费她花的大价钱。
“现在选择坦然接受生活的好与不好。”程如珩指指她的礼物,她未言而言尽的心意,“快三十岁了,会觉得这些猝不及防的小东西,一样的值得珍惜。”
从他的语气里,向楠听出他不仅不介意她贸然向他的朋友打听,而且对她准备的礼物是欣然的。
她开心了,“所以,人间还是很可爱的,不是吗?”
可爱吗?
成年人的世界,有“可爱”一说吗?相反,在看到一些现象时,心里只有“悲哀”两个字。
向楠身上的单纯品质,像在嘲笑他的无病呻吟。
像在说,好好活着,尽情享受就好,哪有那么多不该烦的烦心事。
确实是庸人自扰,上次在湖上,已有体会。
程如珩想说什么,一道铃声突兀地响起。
向楠摁掉,她浑身上下只有一台手机,收拾都免去了,“程老师,我得先走了,下午还有工作要忙。”
他咽下原本的话,变成了:“你吃过饭了吗?”
她摆摆手,“我待会回去点外卖,随便糊弄两口就好了。”
“哎,食堂……”应该还有饭菜,先吃点吧。
话没说完,她已经走了。
向楠跑出两步,又回头冲他喊:“程老师,希望马卡龙能给你带来快乐!”
她那两条长腿不是白长的,身影一下就消失在楼梯拐角。
向楠走后,空荡的走廊仿佛还回荡着余音。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有个女孩子为了他,午饭也不吃,匆匆来,又匆匆走,就为了给他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