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无框眼镜的镜片,岑颂目光扫过闫嗔被贴着胶布的嘴巴,看见她左脸上有明显的灰迹,最后,他目光从她整齐的衣服上偏开。
那一瞬,他突然后悔,后悔不该在她说分手后还一直纠缠,后悔不该去英国找她,他的后悔一下子回到最初,从当初去英国那趟出差开始,到现在,所有发生的一切,他都后悔了。他后悔出现在闫嗔的世界,如果不是他,她不会遭遇今天这一切。
他攥紧了手,逼着自己不再去盯着闫嗔的脸,逼着自己的声音带出落拓和懒散,也逼着自己嘴角弯出漫不经心的笑。
偏偏镜头里出现一把弯刃军刀,又薄又利的银色刀身轻拍在闫嗔的脸上,“岑总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如果可以,岑颂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但他也知道,关明辉就是想通过这样看他对闫嗔的紧张程度。
其实在等这通电话之前,岑颂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关明辉借闫嗔来要挟他,他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能表现得不在乎,关明辉不会信,也不能表现得太慌乱,不然会让他知道闫嗔是他致命的软肋。
所以,他思来想去,拿出了外人眼里他一贯的作风:藏着情绪。
他要让关明辉去猜,猜闫嗔在他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而此时,关明辉举着手机,用后置摄像头对准闫嗔的脸,他呢,正盯着视频里岑颂脸,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的情绪起伏。
果然如他所料,自己心爱的女人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他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漫不经心脸,慢条斯理的腔调。
心理素质果然够硬。
但这也更加让关明辉跃跃欲试,恨不得当即就将他踩在脚下,让他对自己俯首称臣,看他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目中无人!
岑颂鲜少会戴眼镜,今天也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眼底的情绪,所以用一层镜片让关明辉无法一眼看尽。
他双手交握在身前,后背往后靠,他目光放至整个手机屏幕,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焦距到底落在哪。
“关总也不是没坐过这个位置,应该也有过通宵处理公事的经历。”
他淡淡然的语气,让关明辉讥笑出声:“毕竟是自家的公司,岑总就算卖命猝死在办公室,那也无可厚非。”
“关总真是爱说笑。”说完这句,他这才把眼神毫不收敛地落到闫嗔的脸上。
从视频接通到现在,她不曾挣扎,神色也不慌不乱,看过来的一双眼里,有着一腔孤勇的冷静。
想必她和自己一样,都在用理智逼着自己不将情绪外露。
可她越是这样,岑颂心里越是心疼,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屏幕里,将她嘴上的胶布揭开,将捆在她身上的绳子割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带她离开。
他交握在腹前的双手,十指交叉用力压着指骨,血齐涌指尖,血色明显。
“难怪我今天在学校门口等了一天没等到人,原来被关总请去了。”
他用的是‘请’。
关明辉仰头大笑两声,笑完,他声音里尽是愉悦:“还真以为岑总这么能沉得住气不问自己女朋友一句呢!”
既然说到了主题,岑颂也懒得和他绕弯子了:“说吧关总,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关明辉终于把摄像头对准自己了:“难道岑总不知道吗?”
面对他,岑颂的表情就淡定自如得多了,他双肩一耸:“我还真不知道。”
“别在老子面前装傻,”关明辉举起自己的手在面前晃了晃:“你不是要了我一根手指头吗?”
他嘴角咧出放肆和嚣张:“双倍还回来。”
岑颂笑了笑,语气淡淡:“还有呢?”
“还有你抢走我们关家的股份,一并双倍!”
岑颂静静看着屏幕里那张龇牙贪婪的脸,余光瞥见旁边手机跳出消息,他换了个坐姿,身子倾近桌沿,点开屏幕,看见里面一女一男的照片。
他心里暗松了一口气。